面对眼前人一连串的关切...看来,他依旧是那个未曾改变的谢榕屿。
沈知意微微颔首,唇角轻扬:“世子且放宽心,我办事向来稳妥,断不会叫人失望。”
谢榕屿却忽地敛了笑意,缓缓开口:“其实你,忍了许久了罢…”
此话一出,直教沈知意怔住:“此话是…何意?”
只见谢榕屿的目光柔和却又带着几分关切。
可这眼神却让沈知意心头微乱,隐隐有些不自在。
他缓缓开口:“在听闻李承渊与苏婉柔之婚事后,你竟...毫无动容,你当真不觉如何?”
沈知意心头猛地一震,面上却笑意不改,冷冷反问道:“难道我非得做出些什么,才算合乎常理?”
谢榕屿欲言又止,目光却未曾移开,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为何你们一个个皆要前来与我提及李承渊?为何都要说起他与苏婉柔的婚事,仿佛等着看我如何崩溃似的?”
“我…”谢榕屿似想解释,却被沈知意抬手打断。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坚定:“自他执意言说那一切皆为他早已谋划之事…我便知晓,我从未在他计划之内。从那一刻起,我是我,他是他,从此天各一方,陌路殊途!”
她话音微顿,眸光微颤,强撑着笑意继续道:“更何况,现下我尚有更为紧要之事需操心,哪有那许多闲心,去管旁人之事?”
谢榕屿这才意识到方才言语失当,一时惶然,生怕沈知意自此疏远了他。
他忙不迭低头道歉:“对不起,小知意…是我多虑了,我不该妄自揣测你的心意,还请你莫要恼我。我担心你心中难过,以为你此刻最需有人陪伴开解…”
沈知意莞尔一笑:“无妨,我并未动怒,亦无难过。多谢世子挂怀!”
见她眉心渐渐舒展,眼中再无方才的冷意。
谢榕屿紧绷的心弦稍松,忙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对了…”
“何事?”沈知意微微侧首。
谢榕屿顿了顿,语带几分试探:“眼下七夕灯会将至,我知这次由你一手操持,然身为主办之人,你也当亲往一游!唯有身临其境,方能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的意义与劳绩之果!”
“那是自然。”沈知意颔首,笑应道。
谢榕屿见她兴致颇高,略一犹豫,终是鼓足勇气:“既如此…小知意,我可否邀你一同前往灯会?”
见其话音方落,眼眸中已满是真挚与期盼。
若是以往,她定会不假思索地婉拒,以免徒惹是非。
然而此刻,她心念微动,心下暗忖:何苦将自己的路堵得死死的?既已放下过往,何不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念及此,略作迟疑,终是点头应道:“好啊。”
谢榕屿顿时眼眸一亮,笑得如沐春风:“当真?那可要…一言为定!”
见他孩子气地抬起手,做出“拉勾”之状,不由莞尔,也抬手与他轻轻勾指,算是应下了这约定。
言罢,谢榕屿拱手告辞,带着满心欢喜离去。
既七夕灯会举办之地已定,沈知意便着手安排后续事宜,务求诸事顺遂。
她召来温钰与柳莹,细细叮嘱接下来数日的筹备安排。
一旁的姜筱与舒姝见状,神色微动。
二人携手上前,佯作热忱道:“沈官媒,我二人也愿出一份力,助灯会筹办一臂之力…”
沈知意眼角一扫,早已洞悉这二人心怀叵测,参与多半无甚好意。
她不动声色,淡然反问道:“二位既有此心,自是极好。可不知温媒手中所分派之要务,是否已然完成?”
姜筱与舒姝被问得一滞,支吾半晌:“尚、尚未完成…”
沈知意唇角微勾:“若连温媒手上的事务都料理不周,二位又如何有余力助筹灯会?叫我如何放心将要务托付与你们?”
二人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红交错。
姜筱低声嘀咕:“哼,你可莫要后悔!”说罢,与舒姝气冲冲拂袖而去。
沈知意望着二人背影,心中暗笑:我有何可悔?若是让你二人参与进来,我才是悔之晚矣。
她收敛笑意,转而专注筹备事宜。
自此,各人依着既定的筹备流程,按部就班地推进。
柳莹则忙于张罗,命人将市集中采买来的物料一一运送至白马寺。
温钰则统筹木工师傅们,依照祁苓提供的往年七夕灯会图纸,尽量复原往年灯会盛景。
沈知意等人亦是轮番督工,亲临现场,时时盯紧进度,防患未然,确保搭建过程中不生任何差池。
然天有不测风云,变故终是悄然而至。
正逢柳莹当值之际,督看搭建工程之时,不料却忽觉腹中剧痛难忍,额间冷汗涔涔而落,身形摇晃,顷刻之间竟一头栽倒在地。
木工师傅见状大惊,忙不迭将她送往韩大夫医馆。后又飞奔至衙署,向沈知意禀报此事。
祁苓闻讯,立刻示意沈知意速往韩大夫处探望柳莹,自己则赶赴白马寺,接手督工之事。
沈知意心急如焚,一路疾奔而去。
脚步未敢稍停,内心只反复默念:柳莹,你可千万莫要有事!
待奔至韩大夫医馆,入目便见柳莹静静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苏醒之兆。
沈知意心头一紧,扑至床边,颤声唤道:“柳莹!”
她回首望向韩大夫,满目焦急:“韩大夫,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还未醒来?”
韩大夫见沈知意跪于床侧,神情焦灼,忙安抚道:“沈媒人,且先起身,莫要过于忧心。”
随即解释道:“你这位友人之症,似是误中了‘昏厥散’,幸而剂量甚微,未至危及性命之境。莫慌,我已为她稳住脉象,又喂了些解药,约莫一个时辰后,便能缓缓醒转。”
沈知意神色略松,仍是心疼不已。
她坐于床边,紧握柳莹冰凉的手,轻轻颔首。
又抬眸追问道:“韩大夫,那这‘昏厥散’…可会以何种形式被误食的?可有常见的下药之法?”
韩大夫捋了捋须,沉吟片刻。
随即缓缓答道:“昏厥散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混于食物或茶水中皆可令人中招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