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膝下无子,若说朝野之中无人忌惮皇位那绝非可能...只是有人浮于表面,有人则暗流涌动。
“是苏沐直。”李承渊轻抿茶盏后淡淡开口道。
那个老贼...!好啊,果真是他!
“可是你又如何得知?”
李承渊轻哼一声,手指点了点桌案后凑近低声道:“当然是苏婉柔透露于我。”
苏婉柔竟为了李承渊不惜将自己爹爹捅出去...可这如何想如何奇怪!她当真是对自家亲人也这般心狠手辣?
见沈知意一脸茫然,李承渊续道:“我也未曾想到苏婉柔竟何事皆会告知于我,包括她爹爹苏沐直欲谋反之事。并非你想得那般容易...”
原来,李承渊那日故意将苏婉柔引来王府,为的便是从她口中打探到苏沐直可疑之处。但苏婉柔怎可将自己亲爹就这般轻易供出去?若非李承渊以“重新合婚”一事加以诱惑,她也不会上钩。
在沈知意的前世记忆中,苏婉柔即是一个为了李承渊甘做任何事的千金大小姐。但前世她便听温钰言说李承渊并非出于本心才与苏婉柔结为连理...如此看来,这二人之间,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从前世就未曾改变过。
沈知意笑道:“还是李大人有手段,佩服佩服。”
“苏沐直谋权之举,倘若没有他最疼爱的女儿搅局,兴许他尚可坚持到最后。但他怎也不会料到竟是被自己最亲近之人背叛。”
苏沐直为人老奸巨猾,做事处处小心谨慎。但其尤为对自己的女儿疼爱有加。若非溺爱,苏婉柔也定不会这般自私自利...恐怕到最后他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被自己的“软肋”所刺。
李承渊将茶杯斟满,推至沈知意跟前:“近来母妃与我商榷随时准备复仇之计...想来不会太平,你欲在青洲待上多久?”
“复仇之计?如何复仇?可否告知于我...”沈知意攥了攥手中茶盏,茶汤尚有一丝余温。
“母妃在圣上近来服用的安神药物之中动了手脚,是一种慢性药物。若服药时日过短,则察觉不出有何端倪,若服药时日过久,自然...”
话音未落,便听“啪嗒”一声,沈知意的茶盏不慎自手中滑落下来。
实未想到,焦芸睇竟也加快了复仇速度...自从圣上公然立储封后,朝堂中的逆党便已蠢蠢欲动。故而,焦芸睇不得不趁着政乱之时加快速度,如此一来,李承渊也可早日完成登基...
她抬眸望着眼前人,不觉间,已是汗流浃背。
这宫中险恶,远比她想象得要深,要大。
李承渊方觉自己说得过多,立马收了话锋,顿了顿道:“你还未说准备在青洲停留多久?”
“我...实不相瞒,近来确有一事令我须留于这里一段时日。”
沈知意将官媒衙署发生的腌臜之事告知于李承渊,不外乎还有媒官大人的贪墨账簿。
李承渊冷笑道:“早有耳闻,只是有些惊讶于大理寺竟这般快速将他缉拿在案,还得多亏郑岩有个好舅舅。”
“你是指秦大人?”沈知意蹙眉道。
“不错,若非是他在暗中协助查办,恐怕郑岩光凭自己也没那个本事。”
沈知意若有所思地颔首:“我已然怀念你在大理寺当值的时日了...”
“怎么?”李承渊笑道。
“当然是近来这冥婚一案,若是你尚在当值,便会继续追查下去...”她声音愈说愈小,嘟着嘴、鼓着脸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李承渊则轻摇其首,满是无奈地叹道:“非也。郑岩此言确实无错,此事确不为大理寺管辖范畴。若是民间冤案且已涉及人命之事,大理寺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这冥婚一事,本就属于民间俗事...既媒官大人的贪墨账簿已然抖出,如今他要稽查的案件更为不少。故而,难以抽出身来帮你们去追查此事...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也莫要为难他了。”
沈知意方要反驳,李承渊便续道:“不过...他不是将腰牌如此重要之物借于你们了?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闻言,沈知意轻叹一口气。好好好,既然李承渊都这般说辞了,她还哪怪得上郑岩?
也罢,她们又不是未曾想到其他解决的法子,虽是涉险...
李承渊微微蹙眉,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怎样,万事多加小心...”
沈知意心下“噗通”狂跳,她颔首凝着眼前人,心里却一番愁苦翻涌而上:到底何时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修成正果...?
李承渊却道:“若此事落定,我定会亲自前往织羽...”
“王爷!王爷!苏小姐求见...”
还未说完,便见一名杂役突然跑来打断。
见二人正手握着手,面上瞬时挂上尴尬之色。
二人下意识地将手抽回。
李承渊怒道:“我不是说过未有允许不得擅自踏入这里!”
鼻腔呼出怒气,转首望着那杂役:“滚!”
杂役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出花园。
“等等...他说苏小姐求见...苏小姐,可是苏婉柔?”沈知意截断话头,戏谑道。
“嗯...近些时日确实在向其打探苏沐直这些腌臜之事,故而...”李承渊额上已冒出细密汗珠。
沈知意淡淡道:“好,了然,那我走后门便是。李大人您好生伺候着苏大小姐,我不作打搅了。”
李承渊欲抬手留住沈知意,但又碍于自己眼前任务紧要,一气之下,便将拳头砸在石桌上。
沈知意则掩唇偷笑,不禁思忖道:李承渊方才所言是何意?亲自前往织羽...莫非是前往织羽提亲?
她自后门出去后,见四下无人,快速溜至前门取马。正见苏婉柔的马车立于王府门口。
只是轻扫一眼,却见那车夫如此眼熟,似是在哪见过一般...
那车夫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便转身背对着沈知意。
“...有何好遮掩的...还以为自己是个美男呢?”
沈知意撇嘴上马,飞奔前往官媒衙署。
一路上,少女的心里皆在反复思量着李承渊那番话,一抹红晕悄然爬上面颊。
才将马儿安置于马厩,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喊叫:
“知意!知意!你可回来了!方才我寻了你好久,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