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天还没黑他们就到了淳安县,进县城后杨炯依照林弈所言,没有去朝廷设立的驿站,而是直接找客栈租了一个院子住下。
驿站是官方机构,如果入住驿站的话,驿丞知道林弈过来必定会惊动当地的县令,林弈不耐烦应对官场上的这些事,干脆自己租一个院子住一天,反正明早就走了。
直接租一个院子也很方便。客栈的这种院子一般都是客商住的,有地方能放货物,马匹也有人喂。
客栈的小二送他们到院子里,还帮着卸了车,牵马去马棚。
赶路一天了,当务之急是先好好吃顿饭,林弈叫来小二,点了菜吩咐他快点送来,又要了水,打算先洗个澡去去一天的尘土。
等林弈洗完澡出来准备吃饭时,就听杨炯说外头淳安县县令来访。
林弈叹了口气,真是吃个饭都不安生,“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杨炯就领着一个面留美须的中年男子进来。
“下官淳安县县令柳元诚见过裕丰县男。”他一进来就向林弈行礼。
林弈手虚抬示意他起身,“柳县令不必多礼,请坐。”
柳元诚落座之后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暗中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裕丰县男,看起来是个和气的人。
“县男远道而来怎么不让人禀报一声,好叫我们给您接风洗尘,真是失礼了。”他寒暄开口。
林弈无奈,就知道要这样打官腔。
“此次出门是为私事,本就不好兴师动众,而且我这个人不喜热闹,倒是辜负柳县令的一番好心了。”
还是个不爱结交的性子,柳县令继续给他下定义。
不过也对,若是这裕丰县男是个爱钻营的性子,上头也不会放心。
“既如此,倒是下官叨扰了。”
“哪里的话,柳县令肯过来,小院蓬荜生辉。”
见林弈对他也不甚热络的样子,知道他恐怕没有赏脸去接风宴的意思,柳元诚也很有眼色,说了几句寒暄话之后,送上拜礼就告辞了。
让人给送上一份回礼把他送走,林弈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秦青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觉好笑。
“好了,人已经走了,去吃饭吧。”
林弈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跟着秦青回房吃饭去了。
在淳安县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吃过饭他们就继续上路了。
他们已经气得够早了,没想到到城外的时候柳县令还是带着一群人来送他们。
林弈只得又跟他们周旋一番才得以重新出发。
这一路再没有耽搁,直直地往府城去了。
这一路除了吃饭就没停,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府城。
他们的车驾一到城门口,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拦住他们,恭敬地开口询问:“不知车里的可是裕丰县男?”
杨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厮的穿的也不差,就开口答道:“我家主子是裕丰县男,不知你是哪家的?”
“小人是靖王殿下跟前的常随,前头罗千户来了信说县男来访,王爷便叫小的这几日都在此处候着,王爷已命人收拾好了别院,邀县男在府城这些日子都在别院住下。”
这种事情杨炯自己做不了主,就让小厮稍候,他去禀报林弈。
“县男,前头来了一位据称是靖王殿下常随的小厮,邀请我们入住王府别院,您看?”
得知是靖王派人来接,林弈和秦青也没拒绝,就回杨炯说:“我家夫君与靖王殿下是旧识,恭敬不如从命,就随他去别院住下吧。”
杨炯诧异自家主子的夫君居然认识靖王殿下,原本以为这秦青只是个有些见识的山野猎户,不曾想主子这一家没一个简单的。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圈,他低头恭敬应是。
回去就和小厮说:“我家主人应下了,还要劳烦小哥给我们带路。”
“哪里的话,请您随我来。”
车队随着小厮的指路往府城东边的别院去。
车队又行了一刻钟左右,最后在一座气派的宅子面前停下。
小厮先下去敲开了大门,先把林弈和秦青迎进去,“县男这边请,王爷和知府大人已经在客厅候着了,您先过去,后头的事自有下的们打理。”
林弈冲他微微一笑,“劳烦了。”
秦青和林弈先行一步,在小厮的带领下,往会客厅走去。
这一路回廊接着回廊,假山小榭不断,是很典型的江南风的园林,可以称得上是三步一景。
好在这座院子虽然精致,却不是特别大,没走多久,穿过一道月门他们就来到了前院的客厅。
“王爷、沈大人,裕丰县男与其夫君到了。”
林弈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好,你先下去吧。”
林弈和秦青记着礼仪,赶紧行礼:“臣\/草民见过靖王殿下,沈大人。”
“不必多礼,你们快起来坐。来人,看茶!”
他们两个依言起身坐下。
林弈借着喝茶的动作悄悄抬眼打量上座的两个人。
坐在主座上的那个应该就是靖王陆玦了,通身都是金玉堆砌出来的皇家气派,看着有些唬人,但可能是常年参军打仗,身上那股大气疏阔冲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旁边坐着的应该就是沈珩沈知府了,跟靖王比起来,他就显得和气多了,不像个曾经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军,反倒像是文弱书生,看起来就很温柔。
陆玦早就发现这个裕丰县男在偷偷看他们了,但他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好奇,并无任何鄙薄、谄媚之色,倒是不会让人不舒服。
他没有恶意,陆玦就没点破,而是先和秦青叙旧,“秦青,当年我还不懂你为何执意要回原籍,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们都聪明,如今成家立业,没有俗务所扰,可真是逍遥自在。”
秦青看了好奇盯盯怪·林弈一眼,笑着说:“当初选择回乡本也是无奈之举,将军也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后来遇到弈哥儿是意外之喜,我也很满意现状。”
林弈听到秦青的话想起他的战争应激综合症来,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安慰。
陆玦被曾经的下属秀了一脸,有些无语,但还想让秦青回到他手下,于是劝说道:“你的身手和才智是当时先锋营最好的,真的不打算再回来?”
“谢将军厚爱了,我只想守着弈哥儿。”
他还有些不死心,“如今林弈是裕丰县男,你是个白身,就没想过谋个一官半职好让自己配得上他?”
他说这话林弈不爱听,出口说:“王爷说的不对,青哥很好,相爱的人之间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如果他想要参军施展自己的抱负,我会支持他,如果他不想,我就做他的靠山。”
他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都侧目了。
秦青是高兴,陆玦和沈珩则是惊讶了。
不过想想,就凭他那身本事,的确有底气说出做秦青靠山这句话。
秦青被自家夫郎这么一表白,心脏就好像泡在温暖的水里,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等他美够了才斩钉截铁地说:“将军你也看到了,弈哥儿值得。”
陆玦真是被他们俩打败了,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好运,算了,我也不勉强了。”
“好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奔波了一天,我们先去吃饭,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秦青和林弈蹭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就回去洗漱早早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