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悬停在顾清欢心口寸许之地,微微颤抖。沈雁秋握刀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空洞的眼眸中,挣扎、悔恨、痛苦与疯狂的毁灭欲交织翻腾,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将她最后的理智彻底吞噬。
杀了她!杀了这个让何济一次次陷入绝境的女人!毁了这该死的玉玺!一切就都结束了!何济就不会再被拖累!自己这肮脏的灵魂…或许也能在毁灭中得到最后的解脱!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疯狂嘶吼!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她,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抬起,就要不顾一切地刺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唉…”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带着穿透灵魂力量的叹息,如同冰凉的泉水,骤然在寂静的偏厅内响起,浇熄了沈雁秋心头那团疯狂的火焰!
沈雁秋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抬起的匕首再也无法落下!她惊恐地、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的来源——
月光下,原本盘膝闭目的何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与深深的疲惫。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狼狈、扭曲、绝望的模样。
“雁秋…”何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沈雁秋耳中,如同重锤砸在她脆弱的心防上,“放下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沈雁秋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冰冷的金属“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这声响如同惊雷,彻底击垮了沈雁秋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她双腿一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地。压抑了太久的悔恨、痛苦、羞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双手死死捂住脸,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何济…对不起…”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道歉,从她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溢出,充满了无尽的绝望,“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我只是想…只是想…”
她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理由在何济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在顾清欢那为救何济而承受的恐怖伤口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卑劣!
何济缓缓站起身,走到沈雁秋面前。他没有扶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蜷缩颤抖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有被背叛的痛,有深深的失望,也有一丝…源自“心字为道”明悟后的悲悯与理解。
“家仇…国恨…身不由己…”何济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如刀,剖开了沈雁秋所有的伪装,“这些,都不是你伤害无辜、背叛情谊的理由。顾清欢,她守护了我二十年,为我挡下湮灭,几乎魂飞魄散。你,却想在她毫无反抗之力时,给她致命一击?”
沈雁秋的呜咽声猛地一滞,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羞愧得无地自容。
“雁秋,”何济蹲下身,目光与她空洞绝望的眼睛平视,声音低沉而清晰,“仇恨会蒙蔽人心,让你看不清真正重要的东西。你看到的‘任务’,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要的解脱,真的是死亡和毁灭带来的吗?”
沈雁秋怔怔地看着何济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奇异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力量,心中翻腾的悔恨与绝望,似乎被这目光抚平了一丝缝隙。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毁灭…她只是…只是迷失了…
“来人。”何济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晚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冰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的沈雁秋和匕首,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眼中杀意凛然!
“晚晴,带她下去。”何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生看管,别让她再做傻事。也别…苛待她。”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楚晚晴深深看了何济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上前,动作不算温柔,却也没有粗暴,将瘫软如泥、失魂落魄的沈雁秋架了起来,带离了偏厅。地上那柄冰冷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孤寂的光。
偏厅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玉玺符印微弱的嗡鸣和顾清欢平稳的呼吸声。何济走到软榻旁,看着顾清欢安详的睡颜和那缓缓流淌的暗金纹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沈雁秋的背叛与疯狂,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济儿…”柳如烟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面带忧色的慕容月和探头探脑的唐蜜儿。显然,刚才的动静惊动了她们。
“没事了。”何济转过身,脸上瞬间挂起那抹让她们安心的痞笑,仿佛刚才的沉重从未发生,“一只迷路的小野猫,爪子太利,被我教训了一下,关起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想让她们担心。
“哼!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慕容月气呼呼地走进来,杏眼瞪着沈雁秋消失的方向,“亏我们之前还把她当姐妹!白眼狼!” 她走到何济身边,习惯性地帮他理了理衣襟,动作带着嗔怪,“你也是!心太软!那种人就该…”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月儿姐姐别生气!”唐蜜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何济的胳膊,仰着小脸,“何济哥哥最厉害了!坏人打跑了就好!蜜儿给你熬了安神蛊汤!喝了就不烦了!” 她献宝似的从身后林青萝手里接过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盅。
何济被小丫头逗乐了,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不少。他顺势坐下,接过唐蜜儿的蛊汤,闻了闻:“嗯!真香!蜜儿小宝贝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看来以后本侯爷的胃,就交给你负责了!” 他故意夸张地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逗得唐蜜儿咯咯直笑。
柳如烟将参汤放在一旁,坐到何济身边,温婉的眸子带着关切:“济儿,别太累了。沈姑娘她…唉,也是可怜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心思细腻,看出了何济隐藏的疲惫和不忍。
“先关着吧。”何济放下蛊盅,揉了揉唐蜜儿的脑袋,“让她冷静冷静。等回了桃源,再作打算。” 他不想在此时此地决定沈雁秋的命运。
“就是!别管她了!”慕容月一屁股坐在何济另一侧,故意挤开他一点,杏眼圆睁,“快说说!明天咱们怎么走?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蜜儿的蛊虫罐子,我的金符箱子,如烟姐姐的琴,还有青萝的药篓…对了!那玉玺怎么办?那么大个石头,还裂着缝,怎么带走?” 她小嘴叭叭叭,瞬间把话题扯回了归程。
提到玉玺,何济眉头微蹙。那失控的空间裂痕,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玉玺…”何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有办法。本侯爷新悟的‘心字诀’,不仅能疗伤,还能…封禁空间!”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待会儿我就给它再加几道‘封’字锁链,裹上厚厚的符布,保证它比乌龟壳还结实!让疏月扛着走!”
“噗!”慕容月被他这不着调的比喻逗笑了,“让疏月扛?亏你想得出来!她那把刀砍人还行,扛石头?小心压坏了美人儿!”
“那让月儿大小姐扛?”何济挑眉坏笑,“正好锻炼锻炼,减减你脸上那点圆润?”
“何济!你才圆润!你全家都圆润!”慕容月瞬间炸毛,扑上去就要掐他。
柳如烟连忙笑着拉住:“好了好了,你们俩呀!济儿,别逗月儿了。玉玺事关重大,还是稳妥些好。” 她眼波流转,看向何济,带着一丝促狭,“不过…济儿这‘封’字诀,如此神奇,不知…能不能给姐姐也写一个?”
“嗯?如烟姐姐想要什么‘封’字?”何济来了兴趣。
“嗯…”柳如烟俏脸微红,眼波盈盈,带着一丝羞意,“给姐姐封个‘青春永驻’好不好?省得某人总嫌姐姐老了…”
“谁!谁敢嫌如烟姐姐老!”何济立刻义愤填膺,一把揽住柳如烟的纤腰,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姐姐明明风华绝代,比蜜儿还水灵!要封也是封个‘魅力无双’,让全江湖的男人都羡慕死本侯爷!”
“油嘴滑舌!”柳如烟被他逗得俏脸绯红,嗔怪地轻捶他胸口,心中却甜滋滋的。
“蜜儿也要!蜜儿要‘永远可爱’!”唐蜜儿立刻举手。
“我要‘财源广进’!”慕容月也不甘示弱。
“我要‘刀法无敌’!”门口传来江疏月清冷的声音,她不知何时也过来了。
“那我…要‘百毒不侵’…”南宫柔幽冷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偏厅内顿时笑闹成一团!众美围着何济,七嘴八舌地讨要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封”字,将玉玺的危机和沈雁秋带来的阴霾彻底冲散。何济被温香软玉环绕,左拥右抱,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与温情,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好好好!都有份!本侯爷今天大放送!给诸位美人儿一人写一个‘心想事成’大字!贴脑门上!”何济哈哈大笑,指尖金光流转,作势就要凌空书写。
“呸!贴脑门上多丑!”
“我要写在手心里!”
“我要绣在衣服上!”
欢声笑语,打情骂俏,充满了对归隐生活的无限憧憬。何济享受着这份甜蜜的负担,心中一片安宁。携美归隐,悬壶桃源,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温馨达到顶点之时!
一直蹲在角落、抱着酒葫芦、看似醉眼朦胧的邋遢老者,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他死死盯着那被符印勉强镇压的玉玺虚影!
只见那核心处原本被压制回裂痕内的空间乱流,此刻竟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数道细微却更加狂暴的漆黑空间闪电,如同挣脱囚笼的毒蛇,猛地从裂痕中窜出,狠狠劈在布满裂痕的“镇源”符印之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镇源”符印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金光急剧黯淡!
更令人骇然的是!其中一道最为狂暴的空间闪电,在劈中符印后,竟如同有生命般,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不是射向顾清欢或旁人,而是直直射向正被众美环绕、谈笑风生的何济!
速度!快逾闪电!
目标!精准狠辣!直指何济眉心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