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的呼吸渐渐平稳,但高烧仍未退去。我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宝剑的剑柄。六百年前,这柄剑曾属于中国最伟大的航海家;六百年后,它引领我们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但此刻,我只关心一件事——艾玛能否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地下室的阴影中,煤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仿佛在回应这个无人能答的问题。
——
艾玛的高烧持续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哈桑老人每天两次下来为我们送食物和换药。他的草药散发着苦涩的清香,配合从黑市买来的抗生素,终于让艾玛的伤口没有恶化。第四天清晨,当我用湿毛巾擦拭她滚烫的额头时,她的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连忙扶起她的头,将水杯凑到她干裂的唇边。她小口啜饮着,灰色眼眸中的神采逐渐恢复。
\"我们...在哪?\"她环顾这间阴暗的地下室。
\"卡德柯伊区,哈桑的造船厂下面。\"我帮她调整了一下靠垫,\"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艾玛的手指轻轻触碰肩膀上的绷带,突然警觉地抬头:\"剑呢?\"
\"在这里。\"老邻居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手里捧着那把永乐宝剑,\"我们一直在研究它。\"
艾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研究出什么了?\"
老邻居将宝剑平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煤油灯的光线照亮了剑鞘上精细的纹路:\"看这些线条,我们一开始以为是装饰,但实际上是地图的一部分。\"他指向剑鞘中部,\"这里描绘的是马六甲海峡,而这个岛——\"他的手指停在一个特殊的标记上,\"就是'龙之门'的所在地。\"
\"你怎么确定?\"艾玛虚弱地问。
\"因为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币,将它立在剑鞘标记旁边。铜币上的\"郑\"字在灯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而令人震惊的是,剑鞘上的纹路与铜币边缘的刻痕完美契合,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航线。
老张吹了声口哨:\"好家伙,这玩意儿还是个拼图!\"
\"不仅如此,\"老邻居推了推眼镜,\"哈桑老人给我们看了一本他祖父留下的航海日志。根据记载,郑和船队曾在现今印度尼西亚的勿里洞岛附近发现过一个天然形成的海蚀洞,当地土着称它为'龙之门'。\"
艾玛的手指轻轻抚过铜币:\"所以这把剑是钥匙,铜币是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但门后到底有什么?\"
地下室的木梯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立刻噤声。哈桑老人匆匆下来,脸色异常凝重:\"不好了,阿依莎被抓住了!\"
我猛地站起身:\"什么?\"
\"我刚从市场回来,\"老人擦着额头的汗,\"整个伊斯坦布尔都在传,苏莱曼和维克托联手抓了她,要公开审判她'背叛文物界'的罪行。\"
老张一拳砸在墙上:\"这群狗娘养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正午,地下水宫。\"哈桑的声音颤抖,\"他们放出话来,要用那把剑...举行什么'开门仪式'。\"
艾玛挣扎着要下床:\"我们必须救她...\"
我按住她的肩膀:\"你先养伤,我们去。\"转向老邻居,\"能确定'龙之门'的具体位置吗?\"
老邻居迅速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根据拼合后的地图,应该在勿里洞岛西北侧的一个小海湾。但问题是...\"他犹豫了一下,\"这个标记显示门在水下至少30米处。\"
\"潜水装备我可以准备,\"哈桑说,\"但时间来不及了...\"
\"分头行动。\"我做出决定,\"老张和老邻居去勿里洞岛找'龙之门',我和艾玛去救阿依莎。\"
\"你疯了?\"老张瞪大眼睛,\"就你们两个,还带着伤员?\"
艾玛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能行。\"
哈桑老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我年轻时在耶莱巴坦地下水宫做过维修工,知道一条维修通道,可以直接通往中央水池下方。\"他顿了顿,\"但你们要小心...那里不只有苏莱曼和维克托的人。\"
\"还有什么?\"我问。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据说地下水宫最深处...藏着一些不该被唤醒的东西。\"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在地下室的墙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我们沉默地对视,都明白这可能是条不归路。但阿依莎救过我们的命,现在轮到我们救她了。
第二天清晨,我们分头行动。老张和老邻居带着剑鞘拓印的地图前往机场,我和艾玛则伪装成土耳其本地人,跟着哈桑老人混入了游客队伍。艾玛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坚持注射了止痛剂,用厚厚的围巾遮住了苍白的脸色。
地下水宫入口处排着长队,但侧面的员工通道空无一人。哈桑用那把老钥匙打开了一扇生锈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沿着这条通道一直走,\"老人低声指示,\"尽头有个排水口,可以看见中央水池的情况。正午时分,他们会把阿依莎带到水池中央的平台。\"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愿真主保佑你们。\"
通道狭窄阴暗,墙壁上长满滑腻的青苔。艾玛跟在我身后,呼吸粗重但步伐坚定。远处传来模糊的人声,随着我们靠近逐渐清晰。
\"...确认剑是真的?\"一个带着俄语口音的声音——是维克托。
\"千真万确,\"苏莱曼的嗓音沙哑如砂纸,\"但缺少那枚铜币,仪式无法完成。\"
\"那个中国女人会开口的,\"维克托冷笑,\"每个人都有弱点。\"
我们爬到排水口边缘,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中央水池的景象。水池中央的石台上,阿依莎被铁链锁在一根石柱上,白色衬衫上沾满血迹,但她高昂着头,神情倔强。周围站着二十多名武装人员,维克托和苏莱曼正在检查那把永乐宝剑。
\"计划?\"艾玛在我耳边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