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后的一个雨夜,历史系研究生陈默在档案馆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积灰的木箱。箱子里装着一部老式胶片机、几本泛黄的日记,还有一张标注着“忘川村旧址”的地图——地图边缘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胶片记影,影载记忆,记忆不灭,怨种不生。”
胶片机是张鹏当年用过的型号,里面还装着一卷未冲洗的胶片。陈默抱着箱子回到宿舍,刚把胶片塞进显影液,窗外的雨就变成了血红色。
显影液里渐渐浮现出画面:第一帧是忘川村的石碑,第二帧是穿蓝布衫的老妇人,第三帧是往生坛前的无面雕像……直到最后一帧,画面突然变成了他的宿舍,镜头正对着他的书桌,桌上摆着的,正是这卷胶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陈默回头的瞬间,显影液突然沸腾起来,胶片在液体里扭曲成麻花状,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钻进电脑屏幕。
屏幕上自动弹出一个文档,是周正的日记最后一页,之前从未被人发现:“无面者并未消失,它只是学会了伪装。当有人彻底遗忘忘川村,它就会以新的形态出现——可能是一张照片,一段视频,甚至是一个梦。”
宿舍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忘川村记》,正是林小满的孙女林薇。
“陈默,你见过这个符号吗?”她指着书里的空白页,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无面人的图案,“我爷爷说,看到这个符号的人,都会被拉入忘川的循环。”
陈默猛地看向电脑屏幕,文档里的字迹正在变化,“周正”和“林小满”的名字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陈默”和“林薇”。
窗外的血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一张张模糊的脸,每个脸上都没有五官。
他们按照地图找到忘川村旧址时,那里正建着一个度假村。工地上的推土机突然陷进土里,司机挖开泥土,露出一块刻着“忘川村”的石碑,石碑上的红漆像是刚涂上去的,还在往下滴。
“施工队昨天就联系不上了。”林薇举着检测仪,屏幕上的电波乱成一团,“这里的磁场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信号。”
陈默在石碑旁的泥土里挖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卷胶片和一张纸条。纸条是周正的笔迹:“无面者以遗忘为食,当世人不再记得忘川村,它就会吞噬现实,把这片土地变成新的忘川。唯一的办法,是让记忆永远流传——哪怕是以恐惧为代价。”
胶片里的画面让他们脊背发凉:度假村的效果图上,每个房间都挂着纸人,游泳池的位置是那口漆黑的井,旋转木马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个无面的孩童。
工棚里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他们冲进去,发现十几台电焊机正在自动工作,焊枪喷出的火花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陈默”。
林薇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度假村工地,阴影的形状,正是无面者的轮廓。
“它要把这里变成新的往生坛。”陈默把胶片塞进胶片机,“周正说过,胶片能记录记忆,只要我们拍下它的样子,就能暂时困住它。”
无面者的轮廓在工地上凝聚,淡紫色的雾气从地下冒出来,每个雾团里都裹着模糊的人影——施工队的工人,他们的脸正在慢慢消失。
林薇举起相机拍摄,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无面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雾气里的人影纷纷看向镜头,眼睛的位置亮起红光。
“快拍石碑!”陈默喊道,“石碑是记忆的锚点!”
胶片机“咔嚓”作响,当最后一张胶片拍完,石碑突然裂开,里面涌出无数张泛黄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有忘川村的村民,他们的脸清晰无比,对着镜头微笑。
无面者的轮廓开始淡化,淡紫色的雾气被照片吸走,工地上的电焊机一个个熄灭。
陈默和林薇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相机突然自动吐出胶片,胶片上的画面正在变化:度假村建成了,游客们在泳池里嬉戏,旋转木马上的孩童笑得灿烂,只有在照片的角落,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正对着镜头,缓缓抬起头。
石碑的裂缝里,露出一张新的纸条,上面是陈默从未见过的笔迹:“记忆会说谎,但恐惧不会。下一个六十年,轮到你了。”
陈默摸了摸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印,和周正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工地上,度假村的广告牌上,“忘川度假村”五个字闪闪发光,下面用小字写着:“开业大吉,记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