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雨与短信
血红色的雨点疯狂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有无数只指甲在外面抓挠。陈雪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掌心——“别相信眼睛看到的”，这句话像冰锥一样扎进她混乱的思绪里。
难道对面楼的人影是假的？那眼前这个步步逼近的女人呢？
“小妹妹，发什么呆呀？”女人拖着断裂的床腿，一步一步朝她挪来，湿漉漉的裙摆扫过地板，留下暗红色的水痕，“下雨天，最适合藏东西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天真，眼神却空洞得吓人。陈雪突然注意到，女人的脚踝处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子捆过，暗红色的血痂混着泥水粘在皮肤上。
“你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对不对？”陈雪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勇气。
女人的动作猛地顿住，空洞的眼睛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客厅里传来家具被拖拽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墙，伴随着沉闷的呜咽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你在怕什么？”陈雪握紧手机，一步步后退到窗台边，“是怕杀你的人听到吗？”
“杀……我？”女人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踝，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痛苦，“是呀……他说我不听话，就把我绑在阳台上……”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浑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紫色的瘀斑，“那天也下着雨，他说要把我藏在‘永远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他是谁？”陈雪追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滑动，试图解锁——她必须想办法联系外界。
“他就在……”女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陈雪的身后，“他就在你后面呀。”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陈雪猛地转身，窗外的血雨里，一张男人的脸正贴在玻璃上，鼻子被压扁在玻璃内侧，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锤子，锤头还沾着暗红色的碎肉。
是三楼那个总是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搬来这三天，她只在楼道里见过他两次，每次都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说话时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男人抬起锤子，朝着玻璃狠狠砸来。
“砰！”
玻璃应声裂开，血红色的雨水顺着裂缝涌进来，溅在陈雪的脸上。她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浓重的铁锈味，和女人身上的腥气如出一辙。
“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可能是她自己，也可能是那个女人。陈雪猛地扑向卧室门，身后传来玻璃彻底碎裂的巨响，伴随着男人低沉的笑和女人尖利的嘶吼。
她冲进客厅，发现那个女人正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女人用断裂的床腿死死抵住男人的喉咙，而男人的锤子则卡在女人的肩胛骨里，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床腿往下淌。
“快去找钥匙！”女人嘶吼着，空洞的眼睛转向陈雪，“天台的钥匙！只有那里……”
她的话没说完，男人突然发力，锤子狠狠往下压。女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浑身的皮肤开始像纸一样剥落，露出下面森白的骨骼。
陈雪不敢再看，转身冲向玄关。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钥匙还在，她一把抓起钥匙串，突然发现上面多了一把陌生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模糊的“7”字——七楼。
男人已经摆脱了女人的纠缠，正一步步朝她走来，锤子上的血滴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的钟摆。陈雪拉开房门冲出去，反手关上门的瞬间，她看见门缝里，那个女人的手正死死抓住男人的脚踝，骨骼外露的手指深深抠进对方的皮肉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亮了，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楼梯上的水渍——那不是女人留下的，而是从七楼方向流下来的，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楼梯扶手蜿蜒而下，像一条凝固的血河。
七楼。
陈雪攥紧那把刻着“7”的钥匙，转身冲向楼梯。她不知道天台的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七楼，但此刻，那是唯一的生路。
跑到六楼转角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男人的，而是很多人的，杂乱的、慌张的，像是整栋楼的“住户”都醒了。
她回头望去——二楼到五楼的楼道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都是她在对面楼里看到的那种姿势，四肢无力地垂着，脖子歪成不自然的角度。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正齐刷刷地盯着她。
而在人群最前面，站着那个送她钥匙的邻居老太太，她的脖子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转着，脸贴在背后，声音从后脑勺的方向传来：“别去七楼……那里是他藏东西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的锤子撞击楼梯扶手的声音也从楼下传来。陈雪咬咬牙，转身冲上七楼。
七楼的楼道里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像是停尸房。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
嗒……嗒……嗒……
和男人锤子上的血滴声一模一样。
陈雪握紧那把刻着“7”的钥匙，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墙角的鱼缸亮着红光，里面的水是浑浊的暗红色，几条金鱼肚皮朝上地漂着，水面上漂浮着几缕湿漉漉的长发。
而鱼缸旁边的地板上，躺着一具被塑料布包裹的尸体，形状像是个女人，塑料布的边缘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满足的笑意：“找到你了，我的新藏品。”
陈雪猛地转身，男人的锤子已经挥到了眼前。她下意识地举起钥匙串去挡，那把刻着“7”的钥匙恰好插进了男人的眼眶里。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眼睛倒在地上。陈雪趁机冲向房间深处，发现墙角有一个通往天台的梯子，梯子旁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失踪人口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三年前坠楼的女人，下面是近三年来在这栋楼里消失的住户，最新的一张，是她自己的一寸照，照片上的嘴角被人用红笔涂成了诡异的弧度。
天台的门是锁着的。陈雪颤抖着去摸钥匙串，却发现那把刻着“7”的钥匙不见了——刚才插进男人眼眶里，断在里面了。
男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陈雪绝望地转身，却看见男人的眼眶里插着半截钥匙，正咧着嘴朝她笑，手里的锤子上沾着新鲜的脑浆。
“你看，”他指了指鱼缸里的金鱼，“把不听话的东西泡在福尔马林里，就永远不会跑了。”
就在这时，陈雪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条新短信，发信人还是未知，内容却让她浑身冰凉：
“恭喜你找到真相。现在，轮到你来藏东西了——下一个‘住户’，已经在三楼等你了。”
天台的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一股冰冷的风灌进来，带着血雨的腥气。陈雪回头望去，门口站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她的手里拿着另一把天台钥匙，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情绪，像是在催促。
而楼下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七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