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这些天频繁出入行宫觐见贵妃娘娘,贾府的风向也随之悄然改变。
往日里对她不闻不问的贾政和贾赦,如今见了她也会和颜悦色地问上几句;
王夫人虽表面上依旧端庄持重,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热切;
就连府中的下人们,见了她也比从前更加恭敬,一口一个“林姑娘”叫得殷勤。
这日,黛玉刚从行宫回来,贾母便命鸳鸯将她唤至房中。
一进门,就见贾母笑眯眯地招手:“玉儿,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黛玉缓步上前,盈盈一礼:“外祖母。”
贾母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这几日见娘娘,可还习惯?”
黛玉点头:“娘娘待我极好,常与我说话,还赐了不少东西。”
黛玉人虽小,但是行宫中发生的事情,不该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哪怕是外祖母。
贾母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娘娘如此厚爱,是你的福气。”
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舍,“只是……不久就要去京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说着抹着眼角。
黛玉闻言,心中一酸,轻声道:“娘娘说,銮驾回京时,让我随行入宫小住。
外祖母放心,玉儿会常写信回来的。”
贾母一愣,随即叹息一声,将她搂入怀中:“那不是没天了?今日皇上已经回来了呀。好孩子,外祖母舍不得你啊……”
正说着,薛姨妈带着宝钗走了进来。
薛姨妈笑容满面:“老太太,听说林姑娘要随娘娘入京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贾母放开黛玉勉强笑道:“是啊,玉儿有福气。”
薛姨妈眼珠一转,拉着宝钗上前:“林姑娘,宝钗一直想去京城看看,不如你向娘娘提一提,带她一同入宫?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黛玉还未答话,后面跟进来的凤姐便撇了撇嘴,低声对平儿道:“瞧瞧,这算盘打得响,恨不得把自家闺女塞进宫里去。”
宝钗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道:“母亲说笑了,入宫之事岂能儿戏?林妹妹是得娘娘青眼,我怎好贸然相随。”
黛玉看了宝钗一眼,淡淡道:“宝姐姐若有心,日后自有机会。”
薛姨妈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这时,王夫人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她将盒子递给黛玉,温声道:“玉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体己,入宫后或许用得上。”
黛玉接过,轻声道谢。
王夫人又道:“元春在宫中多年,你若有机会,不妨去看看她,姐妹之间也好互相照应。”
黛玉点头:“舅母放心,我会留意的。”
众人又说了些闲话,直到天色渐晚才散去。
回到碧纱橱,紫鹃正忙着收拾行李。
见黛玉回来,她连忙迎上前:“姑娘,可算回来了,宝二爷等了你半天,刚刚才走。”
黛玉一怔:“他来做什么?”
紫鹃笑道:“说是给姑娘送东西,非要亲手交给你不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宝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手里攥着一条精致的珊瑚手串。
“林妹妹!”他一把拉住黛玉的手,将手串塞到她掌心,“这是我特意为你求的,你戴在身上,就当……就当是我陪着你。”
黛玉低头看着手串,珊瑚珠子红艳如火,衬得她手腕愈发白皙。
她心中一暖,却又觉得不妥,轻声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宝玉急道:“怎么不能收?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我舍不得你!”
他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
黛玉见他如此,心中亦是不忍,柔声道:“我只是入宫小住,又不是不回来了。”
宝玉摇头:“宫里规矩多,万一娘娘不让你回来怎么办?林妹妹,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去?”
紫鹃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宝二爷,这话可不能说!娘娘的旨意,岂是能违抗的?”
宝玉自知失言,懊恼地跺了跺脚,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不舍,只得紧紧握住黛玉的手:“那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等你。”
黛玉被他握得手心发烫,脸颊微红,轻轻抽回手:“我知道了,你……你也保重。”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宝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夜深人静,黛玉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手中的珊瑚手串出神。
紫鹃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姑娘,明日还要早起,早些歇息吧。”
黛玉轻叹一声:“紫鹃,你说……入宫后,会是什么样子?”
紫鹃笑道:“姑娘别担心,娘娘待你如亲人,定会照顾你的。再说了,还有我跟着呢。”
黛玉点点头,心中稍安。她将手串放在胸前,轻声道:“希望一切顺利。”
次日清晨,贾府众人齐聚大门外,为黛玉送行。
贾母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玉儿,到了宫里,凡事多留个心眼,照顾好自己。”
黛玉强忍泪水,点头答应。
薛姨妈站在一旁,仍不死心:“林姑娘,若是方便,别忘了替宝钗美言几句……”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打断道:“行了行了,林妹妹是去陪娘娘的,又不是去选秀的!”
宝玉站在人群最后,目光紧紧追随着黛玉,直到她的轿子消失在街角,仍久久不愿离去。
轿中,黛玉掀开帘子,回望渐行渐远的贾府,心中百感交集。
紫鹃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姑娘别担心,娘娘比舅母还好呢?。”
紫娟不敢比老太太,只拿舅母来比。
黛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