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山下,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得山岩都似在发抖。呼延灼跨坐踢雪乌骓马,手中双鞭如银龙出海,左一鞭扫开孔明的朴刀,右一鞭直逼他心口。孔明仓促间回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虎口震裂,朴刀险些脱手。
“兄长小心!”孔亮提枪从侧面杀出,枪尖直指呼延灼肋下。呼延灼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反手一鞭抽在孔亮枪杆上。孔亮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枪杆弯成弧形,整个人被震得跌下马来。
“弟弟!”孔明惊呼,分神之际,呼延灼的左鞭已缠上他的刀鞘,猛一发力,朴刀脱手飞出。呼延灼顺势一推,孔明踉跄几步,被身后的官军按住,绳捆索绑。
“哈哈哈!白虎山不过如此!”呼延灼勒马大笑,正欲下令攻山,忽听“嗖”的一声锐响,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按住孔亮的官军手腕。
“谁敢伤我孔家兄弟!”花荣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他从山坳后纵马冲出,身后跟着数十名梁山精锐。花荣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出,将另一官军的绳索射断。孔亮趁机翻身站起,扶住被松绑的孔明:“多谢花荣哥哥!”
呼延灼见是花荣,眉头微皱:“花荣,你也是朝廷命官,为何要助纣为虐?”
花荣冷笑:“呼延将军,朝廷奸佞当道,慕容知府更是狼心狗肺,你帮他卖命,岂不是助纣为虐?”说罢,他一箭射向呼延灼的马前,箭矢入土半尺,“今日我不欲伤你,快放了孔明,否则休怪我箭下无情!”
呼延灼看着地上的箭矢,又看了看花荣身后严阵以待的梁山兵卒,知道硬拼讨不到好。他哼了一声:“孔明我暂且留下,若想救他,叫宋江亲自来取!”说罢,下令撤军,押着孔明往青州城而去。
花荣扶起孔亮,问道:“你兄长被擒,白虎山危在旦夕,快去二龙山找宋公明哥哥商议!”孔亮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跟着花荣往二龙山赶去。
二龙山聚义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杨志按着腰间朴刀,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吴用:“吴学究,当年黄泥岗智取生辰纲,你害得我杨志有家难回,沦为草寇,这笔账,今日该算了吧?”
厅外,慕容知府派来的张统制刚被武松“请”了出去——此人一番花言巧语,说要封鲁智深为青州都统制,杨志为兵马都监,却被鲁智深一禅杖打在脚边,骂道:“狗官的脏钱,洒家不稀罕!”
此时杨志旧恨涌上心头,声音越发冰冷:“若不是你等用蒙汗药暗算,我怎会落得这般田地?今日你若不给个说法,休怪我杨志不客气!”
宋江连忙劝道:“杨制使息怒,当年之事,皆是为了劫富济贫,并非针对你……”
“住口!”杨志打断他,“我杨家世代忠良,却因你等一行,落得身败名裂!吴用,你敢说一句无愧吗?”
吴用站起身,目光坦然迎上杨志:“杨制使,当年之事,是吴用设计,确有不妥。你若恨我,便取我性命,只望你能以大局为重,莫要与梁山为敌。”说罢,他猛地拔出宋江腰间的佩刀,就要往自己心口刺去!
“军师不可!”宋江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刀,却还是慢了半步,刀锋在吴用左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吴学究!”鲁智深惊呼着上前按住伤口,“你这是何苦!”
武松也沉声道:“杨大哥,吴军师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揪着过去不放吗?”
杨志看着吴用臂上的鲜血,又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漂泊,心中五味杂陈。他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我不杀他,但也绝不会与他同席!”说罢,转身就要走。
恰在此时,花荣带着孔亮匆匆赶到,见厅内一片狼藉,忙问:“宋哥哥,这是怎么了?”孔亮则大喊:“鲁提辖,我兄长被呼延灼擒了,快救救他!”
鲁智深还没答话,忽有喽啰来报:“山下发现几包蒙汗药,上面有杨制使的标记——定是他想毒害宋哥哥!”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厅内众人皆惊。鲁智深本就对杨志有气,闻言怒道:“好你个杨志!竟干出这等阴毒之事!”
杨志又惊又怒:“一派胡言!我杨志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等事?”他知道多说无益,狠狠瞪了一眼张统制离去的方向,转身大步流星下山去了。
宋江看着他的背影,叹道:“定是慕容那厮的离间计,苦了杨制使了。”吴用捂着伤口,低声道:“快派人跟着杨制使,莫让他遭了慕容的毒手。”
杨志一口气冲下二龙山,心中又怒又闷。他知道这是慕容的圈套,却百口莫辩——谁让他刚与吴用起了冲突?正走着,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孙二娘提着双刀追了上来:“杨大哥,等等!”
“孙二娘?你来做什么?”杨志停下脚步,语气冷淡。
孙二娘翻身下马,喘着气道:“杨大哥,你别傻了!那蒙汗药定是慕容派人放的,故意栽赃你!宋公明哥哥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信的,跟我回去吧!”
杨志苦笑一声:“回去?鲁智深那厮认定是我投毒,吴用虽自伤谢罪,可我与他的怨结,哪是一刀能了的?二龙山,我是待不下去了。”
“那你去哪?”孙二娘急道,“如今慕容到处抓你,你一个人太危险!”
“天下之大,总有我杨志容身之处。”杨志翻身上马,“你回去吧,告诉宋公明,若他能救出孔明,杨志记他一份情。”说罢,一夹马腹,消失在山林深处。
孙二娘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山复命。
二龙山内,花荣将白虎山的事一说,鲁智深皱眉道:“呼延灼那厮武艺高强,又有官军相助,我二龙山自保尚且吃力,哪有余力救尚且?”
宋江道:“鲁提辖,唇亡齿寒,若白虎山被灭,下一个便是二龙山、桃花山。不如联合桃花山,一同对抗呼延灼?”
鲁智深摸了摸光头:“桃花山周通与呼延灼称兄道弟,怕是不肯反目。”
“不去试试怎知?”宋江站起身,“我与吴军师、花荣去桃花山一趟,鲁提辖在此守山,提防慕容偷袭。”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桃花山,周通、李忠闻讯迎了出来。周通见是宋江,笑道:“宋公明哥哥怎的有空来我这小山寨?”
宋江开门见山:“周头领,呼延灼已擒孔明,慕容下一步就要围剿桃花山了。我等想联合你,一同对抗呼延灼,保住这三山之地。”
周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宋哥哥,呼延灼虽擒了孔明,可他前日还将宝马还我,与我义结金兰,我怎能反过来打他?”
李忠也劝道:“是啊,呼延将军是条好汉,只是被慕容蒙蔽了,不如……”
“李头领错了!”花荣打断他,“呼延灼已答应慕容,下一步就会攻桃花山!他与你称兄道弟,不过是缓兵之计!”
周通猛地一拍桌子:“不可能!呼延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知宋江说的有理——慕容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可想起前日呼延灼将宝马还他时说的“兄弟若有难处,我呼延灼绝不坐视”,又狠不下心来。
“宋哥哥,对不住了。”周通抱拳道,“呼延大哥待我不薄,就算他真来攻山,我也只会亲自去问他,绝不会与他刀兵相向。”
宋江看着周通眼中的坚定,知道再劝无用。他叹了口气:“周头领重情义,宋江佩服。只是慕容阴险,你好自为之。”说罢,带着花荣、吴用下山去了。
周通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烦躁不已,对李忠道:“派人去青州城探探,看呼延大哥是不是真要攻我桃花山。”
青州知府衙内,慕容彦达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他刚收到消息,杨志已被气出二龙山,二龙山与桃花山貌合神离,只要呼延灼再拿下桃花山,三山匪患便可不日肃清。
“来人,把月儿姑娘请来。”慕容对随从道。片刻后,一个身着红衣、容貌艳丽的女子款款走来,正是慕容准备用来犒赏呼延灼的“美人”月儿。
“知府大人唤小女子来,有何吩咐?”月儿声音柔媚,眼波流转。
慕容笑道:“月儿,呼延将军刚打了胜仗,本府想让你去他营中‘犒劳’一番,若能让他对本府死心塌地,少不了你的好处。”
月儿虽不情愿,却不敢违抗,只得应下。
当晚,月儿带着一桌酒菜来到呼延灼营中。呼延灼正在灯下看地图,见月儿进来,眉头一皱:“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月儿强笑道:“小女子月儿,是知府大人派来犒劳将军的。”说罢,便想去拉呼延灼的手。
呼延灼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放肆!我呼延灼岂是好色之徒?慕容让你来做什么,直说!”
月儿被他的气势吓住,嗫嚅道:“大人……大人让小女子……陪将军饮酒……”
“滚!”呼延灼指着帐门,“告诉慕容,我呼延灼打仗,凭的是本事,不是靠这些龌龊手段!”
月儿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呼延灼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他岂能不知慕容的心思?不过是想用美人计拉拢自己罢了。
次日一早,慕容亲自来到营中,脸上堆着假笑:“将军昨晚歇息得可好?那月儿……”
“知府大人不必多言。”呼延灼打断他,“有话直说。”
慕容收起笑容,沉声道:“如今白虎山已破,只剩桃花山周通负隅顽抗。将军若能一举拿下,我定奏请朝廷,为将军加官进爵!”
呼延灼心中一紧。他与周通有兄弟情义,可桃花山毕竟是“匪患”,若不剿灭,慕容定会猜忌;可若真去攻打,又对不起周通……他沉吟半晌,想起自己归顺“朝廷”的初衷——平定匪患,再图报国,终是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可伤害周通性命。”
慕容心中狂喜,嘴上却道:“将军仁厚,本府记下了。”转身离去时,他低声暗骂:“不识抬举的蠢货,等你灭了桃花山,看本府怎么收拾你!”
帐内,呼延灼看着白虎山的方向,又想起桃花山周通豪爽的笑脸,只觉得心口发闷。他拔出佩刀,狠狠插在案上:“周通兄弟,对不住了……”
二龙山,宋江得知呼延灼答应攻打桃花山,急得彻夜难眠。吴用忍着伤痛道:“哥哥,事到如今,只能让桃花山暂避锋芒,待我等联合杨制使,再反击不迟。”
“可周通那性子,怕是不肯退。”宋江忧心忡忡。
花荣道:“我再去一趟桃花山,务必劝周头领转移!”
与此同时,桃花山探马回报:呼延灼已点齐兵马,不日便要攻山。周通听后,呆坐半晌,对李忠道:“看来,呼延大哥是真的要来了。”
李忠急道:“大哥,咱们打不过他,快撤吧!去二龙山投奔宋公明哥哥!”
周通摇了摇头:“我若走了,桃花山的弟兄怎么办?呼延大哥要的是我,我去见他,看他能不能念在兄弟情分上,放过弟兄们。”
李忠知道劝不动他,只能暗中收拾细软,准备随时接应。
青州城外,杨志正躲在一处破庙里。他看着远处青州城的灯火,心中暗骂慕容阴险,又担忧二龙山和桃花山的安危。忽听庙外有脚步声,他猛地拔刀,却见是石秀——宋江派来保护他的人。
“杨大哥,宋哥哥让我告诉你,呼延灼要攻桃花山了,让你务必小心慕容的埋伏。”石秀递过一包干粮。
杨志接过干粮,沉默片刻:“告诉宋公明,若桃花山有难,我杨志不会坐视不理。”
石秀刚走,杨志便起身往桃花山方向而去。他虽与周通不熟,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相残。
夜渐深,月光洒在三山之间,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呼延灼的大军整装待发,桃花山的灯火忽明忽暗,二龙山的喽啰们紧握着兵器,而杨志的身影,正孤独地行走在通往桃花山的路上。
一场裹挟着情义、阴谋与刀光的大战,已在无形中拉开了序幕。谁也不知道,这场仗打下来,究竟会是谁胜谁负,又会有多少英雄,折戟在这青州地界的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