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偏厅里，不过瞬间便只剩下了楚昭宁与晏清让二人。
便是桑落也不知何时寻了借口溜了出去。
这般动静，便是再小心翼翼，到了如今也成了司马昭之心。
一开始楚昭宁还想假装不知，可当看到晏清让望向自己的眼神时，到底还是没有舍得拒绝他们的一番“好意”。
毕竟，有几句话，她的确需要和眼前之人说明白。
“表哥，今日夜色美，可要一起在院子里走走？”楚昭宁转头透过木兰花窗柩看向明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好。”晏清让轻轻颔首，顺着楚昭宁的目光望去：“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
楚昭宁怔了一下，脸上竟是不自觉的一抹粉红飞上脸颊。
见惯了自家表哥冷面佛子般的模样，突如其来的情话险些让她招架不住。
好在有夜色的遮掩，加之晏清让说完便主动起身，倒不至于让她太露怯。
二人并行至院子外面，夜里凉风迎面吹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一开始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在经过一处亭子时几乎异口同声道：“可要去亭子里坐坐？”
察觉到对方与相同的心思，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亭子建在楚国公府的池子旁，水面被微风吹起时，泛起一阵波光粼粼，像极了舞女的裙摆。
楚昭宁倚在围栏上，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宛若谪仙般的男子，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开了口：“表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晏清让转头看向楚昭宁，温和的眸子里带着丝丝笑意：“阿宁可是想问柔敏公主与西南王之事？”
“表哥知道？”楚昭宁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柔敏公主突然与西南王世子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虽说她原本也想做点什么，但却没想到竟被人捷足先登。
她一开始也没有怀疑会是晏清让所为，毕竟表哥风光霁月。
可她思前想后，却是无旁人能想了。
问表哥也不过是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却不曾想晏清让竟直接对上楚昭宁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此事是我做的。”
“阿宁，我想娶你，便不能事事让你独自面对，虽然阿宁有能耐，可日后成了你的夫君，总不能让一直让阿宁来保护我吧。”晏清让唇角扬了扬，转身握住楚昭宁的手：“只是可能让要阿宁失望了，我其实并不如你所想那般清风朗月。”
楚昭宁呼吸一窒，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怎么会觉得他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清风朗月？
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人能为了自己这般不顾一切。
“表哥，若是此事失败，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楚昭宁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晏清让眸子里闪过一抹洒脱的笑意：“当时想不了那么多，在那日接圣旨时，阿宁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想我若是一点力都不出，便是着实配不上了。”
“不会的。”楚昭宁下意识出声。
“能得阿宁这句话，我此生无憾。”晏清让捏了捏楚昭宁的手指，眼神里的柔和像是天边的月色。
楚昭宁情不自禁地回握住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表哥是怎么想到用西南王？”
她有把握扭转局面，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
在前世，柔敏公主便是嫁给了西南王。
“阿宁忘了自己外祖家是做什么的了？”晏清让揉了揉楚昭宁的头发：“晏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想要知晓一些消息并不难，西南王让世子入京便是存了找皇室公主接亲的念头，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顿了一下，又道：“至于柔敏公主，她与西南王便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楚昭宁点了点头。
这句话，她倒是相信。
柔敏公主好美色，据说那西南王世子便生得十分俊美，柔敏公主自祭祀大典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得了心病，在最后更是不顾皇帝贵妃的阻拦，执意要嫁去西南。
见楚昭宁没有因自己所做之事而厌恶，晏清让这两日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
拉起楚昭宁的手，晏清让眼眸清澈又明亮：“阿宁，你我的婚事，是我心中所愿，日夜所盼，我知你坚强，却也想让你看到，我是有勇气与你站在一处的。”
“我知你与这世上许多女子不同，但我亦想告诉你，你若是累了，转身回头我也能护好你。”
晏清让说话向来清缓，此刻也不外如是，却让楚昭宁看到佛子入凡尘之后的人间烟火味。
不是落了俗套，而是让人感到真实。
她不敢自诩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也会想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会有私心有杂念。
可她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就像表哥，亦是如此。
皇宫森严，若非柔敏公主自己有意，便是表哥有心，她与西南王世子之事又怎能成功？
况且，表哥已明确拒绝她的示好，她却非要强人所难，那便怪不得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儿，楚昭宁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晏清让那舒朗的眉眼，唇角勾起一丝俏皮的笑容。
“表哥如今，终是落入凡尘了。”
晏清让一怔，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曾未有过的欲念竟是瞬间涌上心头，清晰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想要靠近的念头越发喧嚣，却终是在理智的支撑下，猛地往后退上一步，转过身去。
楚昭宁手心落了空，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表哥？”她轻声唤道，正要上前。
“别过来，别……”晏清让深吸一口气，急切地打断，努力地平复心绪。
楚昭宁上一世虽未曾与萧墨有过实质性的肌肤之亲，但到底也曾嫁过人，在成亲那夜夜看过一些话本子，错愕片刻后便也明白了表哥为何会这般反应。
夜风徐徐，月光皎皎。
不知过了多久，晏清让这才复地转过身来。
“阿宁，我已经休书回去给父亲母亲了，他们不日便会来京，待婚期定下，你我便成亲。”
“好。”
楚昭宁眉目舒展，这一世终是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