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叶欢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屏幕蓝光映得她瞳孔发亮，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在弹奏一首复仇的序曲。副驾驶座的洛乐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传来。
“别墅外围的热成像显示有七处红外感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树林，“东南角的安保室是盲区，但需要三分钟物理破解。”
叶欢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感觉到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足够了，”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心”密码，“蝴蝶病毒的第一对翅膀已经展开，正在啃食他们的防火墙。”
屏幕上，无数绿色代码正以蝴蝶振翅的轨迹扩散，在防御系统上撕开细小的裂缝。这是叶欢花了三个月编写的病毒，核心代码里藏着她母亲最喜欢的钢琴曲旋律，每当突破一层防御，扬声器就会传出一个单音，此刻正像风铃般在车厢里回荡。
洛乐推开车门时，自动步枪的保险栓轻响一声。他侧身挡住叶欢的动作，像一堵移动的墙。“我去破解物理锁，”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你待在车里，等我信号再接入内部网络。”
叶欢没说话，只是将一块口香糖大小的追踪器塞进他战术靴的夹层。那是用蝴蝶发卡的定位芯片改造的，能在屏蔽信号的环境下发出生物电波。“三分钟，”她看着他消失在树影里的背影，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屏幕，“超时的话，我就让病毒把整栋别墅的电路都烧了。”
键盘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叶欢的丝巾在紧张中滑落肩头，露出颈后一片细密的汗珠。她想起三天前在海底数据中心，洛乐从芯片里调出的童年录音——七岁的自己正奶声奶气地对母亲说：“等我长大了，要编一个会飞的程序，像蝴蝶一样保护妈妈。”
“第一层防御突破。”笔记本扬声器传出的音符陡然拔高。叶欢咬住下唇，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蝴蝶展翅的轨迹，病毒代码立刻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子进程，像一群被惊动的蝴蝶，扑向别墅的内部网络节点。
树林里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轻响。叶欢的心跳漏了一拍，屏幕右下角的追踪器信号却依旧稳定——洛乐成功进入安保室了。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防火墙的第二层防御上，这层用了军用级别的量子加密，代码排列方式像极了她父亲书房里那套加密的家族图谱。
“还记得你说过，叶家的族谱排版藏着商业密码吗？”叶欢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复杂的递归算法，“你看这段代码的排列，像不像你在玻璃上画的跨境电商版图？”
耳机里传来洛乐低沉的笑声，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杂音：“第三列第七行的代码有问题，像你做西班牙海鲜饭时放多了藏红花的错误。”
叶欢的指尖顿了顿。那个错误是她故意犯的，为了在收购谈判时给对手传递错误的成本数据。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调整算法参数，果然在那个位置发现了防御系统的逻辑漏洞，像找到了拼图缺失的那一块。
“第二层突破。”这次的音符带着明显的颤音，叶欢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母亲教她系丝巾的手法，说是叶家女人独有的密码，紧急时能从结扣里抽出藏着的刀片。此刻她的手指正以同样的节奏敲击键盘，仿佛在解开一个尘封了十几年的结。
别墅的灯光突然暗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叶欢知道这是洛乐切断了外部电源，迫使内部系统切换到备用发电机——这会让防火墙的响应速度降低0.3秒，足够她的蝴蝶病毒完成最后冲刺。
“最后一层防御，”叶欢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用了基因序列加密，碱基对对应着AScII码。”屏幕上的代码突然变成了螺旋状，像极了她在基因实验室看到的dNA双螺旋结构。
耳机里传来洛乐的呼吸声，他似乎在快速移动。“用你父亲的基因序列试试，”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我在保险库的股权文件里见过他的签名，笔迹走势和你破解加密邮件时用的密钥很像。”
叶欢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父亲的基因数据她一直存在加密硬盘里，藏在烤箱的隔热层——那是他生前最常待的地方，总说烹饪和基因测序一样，都需要精准的火候。她闭上眼睛，指尖凭记忆敲出那段序列，当最后一个碱基对输入完成时，屏幕上的dNA螺旋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只荧光蝴蝶，在黑色背景里翩然起舞。
“病毒植入成功。”笔记本发出提示音的同时，别墅的内部监控画面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洛乐正站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解码器。他的战术背心沾了些灰尘，左臂的护具上有明显的划痕，显然刚才遇到了麻烦。
“门后就是服务器机房，”洛乐的声音带着喘息，“备用发电机只能撑五分钟，抓紧时间。”
叶欢切换到服务器入侵界面，蝴蝶病毒已经开始瘫痪内部防御。她的代码像有生命般，沿着网线爬向机房的核心服务器，所过之处，监控摄像头纷纷转向，像被惊动的眼睛。“找到目标文件了，”她盯着屏幕上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蝶变计划最终报告”，“需要你的虹膜验证才能解锁。”
洛乐立刻将眼睛凑近解码器。屏幕上的虹膜扫描进度条缓缓爬升，叶欢却注意到他身后的走廊里，有黑影正在快速靠近。“洛乐！”她猛地提高声音，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机房入口的防火门突然落下，将黑影隔绝在外。
“收到。”洛乐的回应带着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会有埋伏。他的虹膜验证通过的瞬间，叶欢同时破解了文件夹密码——那是她母亲的生日，也是她系丝巾时最常用的结扣步数。
文件夹里的文件像潮水般涌出，叶欢的目光被最上方的pdF文档牢牢吸住——《叶家灭门案调查报告（绝密）》。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键盘被按错了好几个键，蝴蝶病毒的攻击节奏出现了混乱。
“稳住。”洛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想想你在厨房处理龙虾的样子，再难剥的壳，你都能找到缝隙。”
叶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点开文档。第一页的照片就让她几乎窒息——那是她家别墅被烧毁后的废墟，角落里放着的正是母亲最喜欢的那盆蝴蝶兰，花盆边缘刻着的“欢”字被熏得漆黑，却依旧清晰可辨。
“他们在报告里承认，是为了夺取叶家的新能源专利才动手的，”叶欢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还说……还说母亲最后打电话求救时，他们故意拖延了救援时间。”
耳机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洛乐似乎在和闯入者搏斗。“翻到第17页，”他的声音带着喘息，“那里有二把手的签名，笔迹特征和你笔记本加密页的划痕吻合。”
叶欢飞快地翻到第17页，果然在签名处看到了熟悉的笔锋——那和她神秘笔记本上的加密符号如出一辙。原来那些符号不是密码，而是凶手的签名变体。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文件传输完成。”笔记本发出提示音。叶欢抬头看向监控画面，洛乐正背靠着服务器机柜，左臂的伤口在渗血，但手里的枪依旧稳稳指着被制服的袭击者。他的目光扫过摄像头，像是能穿透屏幕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撤。”洛乐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欢按下病毒引爆的快捷键，屏幕上的蝴蝶突然集体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别墅的电路系统瞬间瘫痪，监控画面变成一片漆黑。她抓起笔记本电脑推开车门，夜风带着树林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洛乐的身影从树影里走出，战术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摘掉她耳边的耳机，指尖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拿到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叶欢点头，突然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她的脸埋在他沾满灰尘的战术背心里，能闻到硝烟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蝴蝶长大了，”她的声音哽咽着，“真的保护了妈妈。”
洛乐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蝴蝶。“嗯，”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但下次不许把自己的心跳频率编进病毒代码里，”他低头看着她，眼底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我在服务器日志里看到了，每只蝴蝶的振翅频率，都和你此刻的心跳一样。”
叶欢猛地抬头，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故意留下的破绽，知道她用自己的生物特征作为病毒的最后一道锁，知道她所有看似冷静下的汹涌情绪。
越野车驶离别墅时，后视镜里闪过火光。那是蝴蝶病毒最后的余烬，也是叶欢心中复仇之火的新起点。她翻开笔记本电脑，看着那份调查报告，突然在页边空白处看到一行小字——“星沉集团原始股东名单：叶明远（持股37%）”。
“洛乐，”叶欢的手指抚过那行字，“你父亲的录音里，是不是藏着股权转让的密码？”
洛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窗外的月光照在他侧脸，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回家，”他说，“我煮咖啡给你，你解密文件，就像我们过去七百三十天里，每个普通的夜晚一样。”
叶欢看着他左臂渗出的血迹，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丝巾，动作利落地缠在他的伤口上。丝巾结扣的形状，正是一只展翅的蝴蝶。“这次换我保护你，”她轻声说，指尖在他手腕内侧轻轻按了三下——那是他教她的“安全”密码，“就像蝴蝶的翅膀，永远不会让另一只独自飞翔。”
越野车消失在夜色中，车后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蝴蝶病毒的残骸正慢慢重组，在黑色背景里拼出两个依偎的剪影，像极了孤儿院旧照片里，那两个分享一块蝴蝶形状饼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