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回到军阵,冲曹操点点头:“主公,可以撤军了!”
深秋的日光,映照着彭城郊外那片狼藉的曹军大营。
雁门军的这把火,将连绵的营帐烧得焦黑残破,断木残垣间仍有袅袅青烟升腾,空气中混杂着焦糊味与皮革燃烧后的刺鼻气息。
彭城里是一片惨状和血腥味,自然不能驻军,何况,赵云盯着彭城。
曹操脸上并无太多波澜,挥挥手,沉声道:“传令全军,有序撤退,向傅阳进发!”
军令一下,曹军队伍排成整齐的队列,甲胄碰撞声清脆而有节奏,骑兵垫后,步兵开路,整个撤退过程有条不紊,尽显强军风范。
赵云立即带一千人小队,进入彭城察看。
彭城之内,血腥味与烟火气交织弥漫,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散落的兵器与残破的旌旗。
百姓们面带惶恐,蜷缩在自家屋檐下。
城外,剩余雁门军将士在张辽、张合指挥下,严阵以待向彭城推进,目光紧紧盯着曹军撤退的方向,刀枪紧握,弓弩上弦,随时准备应对曹军可能的突然反扑。
日头偏西,残阳将彭城的城门染成一片赭红。城门下,数百雁门军的刀枪林立,泛着冷光,整齐的护阵中,百姓们扶老携幼,在士兵的指引下缓缓走出城门,脸上虽仍有惊魂未定的惶恐,却多了几分逃生的安稳。
曹操缓缓走过,玄色锦袍在晚风里微微摆动,面容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扶老携幼的百姓,扫过雁门军将士挺拔的身影,指尖却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马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从他齿间溢出,无人察觉。
心底早已是怒涛翻涌。
他屠彭城,本就不是为了宣泄一时之恨,而是要借这满城鲜血,给那些割据一方、观望不前的诸侯们一个警告。
这就是与他曹孟德为敌的下场!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敌对者、反抗者,唯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呢?
赵云的雁门军横插一脚,不仅救走了这些本该成为“祭品”的百姓,更彻底搅乱了他的布局。
那些躲在幕后的诸侯们,看不到彭城的尸山血海,便看不到他的雷霆之威。
这“杀鸡儆猴”的戏码,竟被硬生生拆得支离破碎!
怒火如同燎原的野火,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他甚至想下令调转马头,让麾下铁骑踏平这城门下的一切,将那些百姓和雁门军一同碾碎,让鲜血再次染红这片土地。
但他终究没有!
曹操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莫大怒意。
他缓缓松开攥紧的马鞭,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传令下去,不必在此耽搁,全速进军傅阳。”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心中的怒火从未存在过。
马蹄声响起,曹军阵列加快移动,朝着傅阳的方向进发。
曹操最后看了一眼城门下的百姓与雁门军,眸色沉沉。
赵剑,这笔账,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让所有敢阻挠我大业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马蹄声渐远,曹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赵云立于城头之上,望着曹军撤退的方向,又看了看城中有序撤离的百姓,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随即下令:“继续警戒,待百姓全部撤离后,全军再行转移!”
十月的秋风卷着枯叶,在琅邪郡治所的将军府庭院里打着旋。
臧霸看着落叶,心里想着雁门军兵指彭城,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曹操举兵攻徐的消息传来后,臧霸心中已定下对策:不助陶谦、设防曹军。
他令部将孙观率三千精兵,扼守琅邪与彭城交界的武原县,加固城防,深挖壕沟,严禁任何曹军小队擅自越界,遇有来犯,先斩后奏。
派昌豨领两千骑兵,在边境沿线巡逻,一旦发现曹军大规模兵力调动,即刻回报郡治。
关闭边境所有渡口、要道,只留一处关卡供行人通行,严格盘查往来人员,防止曹军细作混入。
他召回驻守各县的分散兵力,集中部署在郡治开阳及周边战略要地,形成犄角之势,确保核心区域万无一失。
又征调郡内青壮加固城池,储备粮草、箭矢等军需物资,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臧霸派出斥候盯着彭城、下邳等地,密切关注曹、陶两军战况,同时打探各路诸侯动向,以便随时调整部署。
陶谦两次派人求援,被他以“郡内兵微将寡,要防备黄巾余孽和青州雁门军”为由推脱。
他既不想得罪陶谦,也不想卷入战事。
但,雁门军来了。
雁门军使者言明,此次借道,绝不会踏入琅邪核心腹地,只沿边境穿行,不滋扰地方,不擅取一物。
臧霸和部下商议一番,同意了。雁门军只走边境,不涉核心,对琅邪根基无甚威胁。
再者,拒绝借道,若曹军真的屠城,难免落下见死不救的骂名。
雁门军实力,他们清楚,若雁门军强行过境,能拦住吗?
反而不如做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