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许褚信心满满的出了大帐。
程昱补充道:“志才此计甚妙!为防万一,再令士卒多备云梯、火油,若奇袭不成,也可迅速转为强攻,不给敌军喘息之机。”
曹操点头。
残夜如墨,寒风卷着湿腥气掠过取虑城西的沼泽之地,芦苇丛在黑暗中簌簌作响,宛若鬼魅低语。
曹仁身披玄甲,腰悬佩剑,目光如炬欲穿透夜色,身后许褚铁塔般的身影压阵,一千精锐士卒缄口衔枚,每人肩头扛着粗壮木杆,腰间绳索沉甸甸垂落,在泥泞中踏出细碎的声响。
“随我标记行进,木杆探路,绳索相连!”曹仁低声下令,声音被夜风揉碎在沼泽上空。
士卒们立刻散开,将木杆插入身前的淤泥,若杆身深陷,则齐声低喝绕行;若触到硬土,便迅速铺开绳索,将小队连缀成串,以防有人失足深陷。
沼泽地的凶险远超想象。看似坚实的草甸下,是深不见底的烂泥,稍一不慎便会陷足,越挣扎陷得越深。
一名士卒脚下一滑,惊呼尚未出口便被淤泥吞没,只留下一串气泡和几只挥舞的手臂,身旁同伴急忙抛去绳索,却只拖回半截染满泥浆的衣袖。
许褚怒喝一声,亲自拽住绳索,双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一名陷至腰间的士卒拖出,那士卒早已面色青紫,口鼻灌满泥浆,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夜色中,木杆探路的“笃笃”声、绳索拉扯的“咯吱”声、士卒们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泥浆没过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甲胄缝隙钻入骨髓,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数倍气力。
有人不慎踩断芦苇根,整个人瞬间下陷,身旁两人急忙施救,却被连带拽入泥潭,三人在淤泥中挣扎,最终只余下微弱的声音,渐渐被沼泽吞噬。
曹仁面色凝重,手中木杆一次次探入淤泥,目光扫过不断减少的士卒,心中滴血却依旧沉稳下令:“加快速度,黎明前必须穿过沼地!”
许褚挥舞着大刀,劈砍挡路的芦苇丛,开辟出一条狭窄通道,泥浆溅满他的身躯,宛若一尊泥塑的战神。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当最后一名士卒踉跄着踏上沼地边缘的硬土,众人回望身后这片吞噬生命的沼泽,皆面露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悲戚。
清点人数,原本一千人的精锐,此刻仅余五百余人,四百多条性命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淤泥之中。
曹仁抹去脸上的泥浆,望着不远处静静矗立的取虑西城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即休整,入夜入城!”
幸存的士卒们瘫坐在地,甲胄上的泥浆凝结成块,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但他们的目光依旧坚定,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第二道路。
夜色再临,取虑城西的废漕暗渠入口隐没在芦苇丛中,渠口布满蛛网与枯枝,散发着腐殖土与污水的恶臭。
曹仁挥手示意士卒清理入口,目光扫过仅剩的五百余名精锐,沉声道:“入渠后衔枚疾走,不得发出声响,违者立斩!”
许褚提着大刀殿后,玄甲上的泥浆尚未干透,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暗渠狭窄低矮,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渠壁布满湿滑的苔藓,头顶不断有污水滴落,砸在士卒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渠底淤积的泥沙深及膝盖,混杂着腐烂的水草与不知名的残骸,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力拔出深陷的腿脚,稍一失衡便会摔进浑浊的污水中。
“小心脚下暗坑!”一名老兵低声提醒,话音未落,前方一名士卒便惨叫一声,整条腿陷入泥沙下的暗洞,污水瞬间漫过胸口。同伴们急忙伸手去拉,却只拽下几片破碎的衣甲,那士卒在暗洞中挣扎片刻,最终被湍急的暗流卷走,只留下一串微弱的呼救声。
曹仁手持火把,火焰在狭窄的暗渠中摇曳,映照着士卒们艰难前行的身影。
火把的光线下,渠壁上的苔藓泛着诡异的绿光,空气中的恶臭愈发浓烈,呛得人阵阵作呕。
一名士卒不堪忍受,弯腰剧烈咳嗽,却被曹仁眼疾手快捂住口鼻,冷冷道:“想死吗?”那士卒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继续前行。
暗渠中段,泥沙淤积更甚,部分路段几乎被完全堵塞,士卒们只能趴在地上,用手扒拉着泥沙缓慢爬行。
许褚身材高大,在低矮的暗渠中无法直身,只能弓着背,肩背不断撞击着粗糙的渠壁,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浑然不觉。
突然,前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一段渠壁因常年浸泡而坍塌,泥沙与碎石瞬间将通道堵死。
曹仁脸色一沉,下令:“凿开通道!”
士卒们立刻抽出短刀,奋力挖掘坍塌的泥沙碎石。
期间,几名士卒被掉落的石块砸伤,有几人不慎跌入暗流,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当日头大亮时,曹仁终于从暗渠口探出了头,周围寂静无声,他钻出出口,眼前是一片废弃之地。
确信安全无疑,曹仁招呼众人都钻了出来。
清点人数,五百余人仅剩四百出头,近百条性命折损在这幽暗湿滑的暗渠之中。
幸存的士卒们瘫坐在地,浑身沾满污泥与污水,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不少人身上带着划破与磕碰的伤口。
许褚抹去脸上的污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今夜,就是他们破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