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殷承亦说不清是心中的失望多一些，还是“果然如此”的恍然多一些。
他以为自己于她是不同的。
许久，又笑了一声，殷承亦看也没看她一眼，摆了摆手：
“没事了，你出去吧。”
夏如荼刚转身，想想不对，又转了回来。
“公司治理那些，我真的不了解。”
她坦诚地说：“所以我没办法说你们谁更适合。”
“但，就个人情感来说，”
顿了一顿，夏如荼倾身，抓上了殷承亦放在桌子上的手，双眼看着他，认真地说：
“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这是真话。”
这时，殷承亦冷峻的表情才终于像消融的冰山、有了些松动。
另一只手盖上她的手背，拍了拍，殷承亦低声说：
“好，我知道了。”
夏如荼歪头打量着他，感觉他没有多开心。
难道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明显？
“承亦，我……”
想要继续解释的话，被殷承亦打断。
“我考虑下，你传达的，殷黎川的意思。”
手被松开，以为他觉得自己公私不分，夏如荼抿唇，退了出去。
鼠标一点，页面打开，徐琛的页面跳了出来。
手指无意识地捻搓，殷承亦的眼神愈发暗淡：
这么巧吗，徐琛和殷黎川之前，来自同一个地方。
如果，之前他们就认识，那是不是沈嵩此次动作，就是为他而设的局？
那夏如荼，到底是知情？
还是不知情？
他还能信任她吗？
殷承亦仿佛雕像一般坐了很久。
电脑屏幕从屏保、又切换到了黑屏。
黑色的镜面，映出他独自的身影。
正如他一直以来这般。
原来，人在一段关系里，还是会觉得孤单的。
亮着台灯，看落地窗外华灯初上，原来是这么寂寥的感觉。
拿起手机，殷承亦发出了一条信息：
晚上一起吃饭吗？
殷承亦没走，夏如荼也没走。
林睿出去办事了，办公室现在只剩她一个。
夏如荼隐约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可又无计可施。
所得皆所愿，还不是最能说明自己心意的吗？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呢？
为什么，自己给的，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种用尽全力的猜测和无助，让夏如荼有些疲惫。
就好像试遍自己所有的钥匙，都对不上那个锁孔。
看了眼表，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自己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了，殷承亦还没饿吗？
要不吃个饭，慢慢聊吧。
夏如荼从工位起身，打算去敲门。
叮一声，电梯开了。
一转头，竟然是姚若琼。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低落的情绪，姚若琼先惊讶地开口：
“呀，你还没走呢！”
没等夏如荼回答，她又说：“我来接承亦哥吃饭，你也一起吧？”
强挤出一个笑容，夏如荼摇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们先去吧。”
说罢，她又慌忙坐下，从旁边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打开了一个空白的word文档。
“这么忙啊！”
姚若琼撩了下头发：“等着，我跟承亦哥说，让他给你涨工资！”
对她调侃的话配合地笑笑，夏如荼在屏幕前埋下了头。
姚若琼耸了下肩，推开殷承亦办公室的门，迈了进去。
“承亦哥，走吧？”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后面的话语。
不多时，两人说笑着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殷承亦看夏如荼还在，显然愣了一下：“还没吃饭吧，一起。”
在姚若琼注视的目光中，夏如荼拒绝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刚才姚若琼叫她她没去，如果殷承亦叫她她去了，不是直接打姚若琼的脸？
何况，她也并不想看他们两个如何相处。
“承亦哥，你不给夏如荼涨工资都说不过去了！”
姚若琼见她拒绝，转而弯着眼跟殷承亦说：“哪儿找这么尽心尽力的员工。”
员工。
明知道她是说笑，可夏如荼放在键盘上的手还是紧紧握了起来。
指甲在柔软的掌心硌出月牙痕迹。
殷承亦扫了她的手一眼，稳住声线，平静地说：“那做完就赶快回家吧。”
“你说那家意餐，在什么地方？”他转头问姚若琼，声音明显柔和下来。
接着，两人并肩朝电梯走去。
不知殷承亦又说了什么，姚若琼咯咯笑的声音远远传来。
脱力一般，夏如荼靠进座椅靠背。
她望着两人并肩的背影，酸涩漫上喉头，像是吞了颗青柠，酸涩一路蔓延到指尖。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
她想挪开目光，却像被施了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与别人的笑声渐渐远去。
心脏好似被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着，疼得隐晦又绵长，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满心的失落如同涨潮的海水，将她一点点淹没，只能任由孤寂在这狭小空间里肆意疯长。
等目光终于聚焦，夏如荼才发现，那张空白的文档上，敲的都是殷承亦的名字。
坐进车里，姚若琼嘭的一声关上副驾的门，转头问殷承亦：
“怎么样，我表现得还可以？”
“还行。”殷承亦心不在焉地回答。
看到夏如荼的确在意，他心里好过了一点，可胸口又好像堵了什么，不上不下。
“还行、还行。”
姚若琼不满地撇嘴，顺手拉上安全带：“你是初中生吗，还搞这种。”
“你不也一样？”
殷承亦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你藏得够深啊，竟然跟殷黎川！”
“最好他不是殷家人，要不我得叫你婶婶。”
“可别！”姚若琼搓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而且，我这八字没一撇。”
“他都不认我。”姚若琼声音发颤，尾音里藏着难掩的失落。
说到这个，她整个人瞬间黯淡下来，先前强撑的劲儿像被扎破的气球，倏地泄了。
半天都没听到声音，殷承亦趁空档瞟了她一眼：
素来灵动的人，此刻脸垮着，丧气劲儿糊了满脸，他从未见她这副模样。
殷承亦心里泛酸，又觉心疼，思忖片刻，轻轻撞撞她肩膀：
“要不，再添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