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廉时宴以后,沈蓉儿就被他带着去了医院。
病床上,廉老爷子刚刚醒来,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眼里的精气神还很足,见到沈蓉儿来了,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沈蓉儿看见廉老爷子现在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只是几天的时间没见,她实在想象不到这个老人究竟在短时间内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以至于整个人都呈现出了衰败的气色,仿若原本郁郁葱葱的老树很快就要枯萎。
廉梦泪流满面地扑到病床边,抱住廉老爷子的腰开始痛哭。
老爷子缓缓抬起还在打着针的手,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梦梦,爷爷没事,你别害怕,爷爷还没看到你有一个好的归宿,不会轻易离开的。”
“爷爷,您一定要好好的,我哥才刚和嫂子求婚成功,您说不定还能有第二个重孙呢!”廉梦一脸希冀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再一次明白了生命的重量。
当年廉梦和廉时宴的父母离世时,她年纪还小,不太懂死亡对于一个人和一个家庭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现在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阵心痛,原来失去挚爱会这般痛不欲生,难怪当时一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哥哥也会在黑夜里偷偷对着照片流泪。
廉时宴走过去将廉梦毫不留情地拽到一边,让她自己在椅子上坐好,“知道爷爷身体不好以后就学乖一点,别总出去和人鬼混。”
廉梦不满地抬头瞪他,没有好气儿地撇撇嘴道:“我哪有鬼混,我那是在谈生意好不好?”
廉时宴懒得理她,拉着沈蓉儿和沈年走到廉老爷子身边,“爷爷,等您出院,我和蓉儿就会举办婚礼。”
沈年乖巧地跑到病床前,笑容甜美可爱,“太爷爷,妈妈和爸爸终于要真正在一起了,您可一定要好起来。”
廉老爷子欢喜地抱住沈年,浑浊的泪眼看向床边格外般配的两个孩子,发自内心地笑道:“好好好,我一定会好起来,太爷爷还要亲眼看着年年长大。”
他这次急火攻心,纯粹就是被付霆做出来的破烂事儿给气到了,否则以他常年锻炼的身体素质还能健健康康地再活几年。
可这次病去如抽丝,即便一个月后身体好了不少,走路时却仍旧有些气喘吁吁,原本在二楼的房间也被管家派人挪到了一楼,免得老爷子坐电梯时总觉得胸闷。
廉娥回来的时候,廉时宴婚礼的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看着被人送到手里的请柬,只觉得气得牙根痒痒。
其实她早在自己儿子出事的时候就想着要回来,可公司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了突发状况,导致她迟到了一个月。
她一度怀疑这也是廉时宴一手策划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拖延她回来的时间,免得她在婚礼举行之前给他捣乱。
廉娥和付霄下飞机后,最先去监狱看了自己的儿子。
付霆自首前因为廉老爷子的事,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现在再加上在监狱里的折磨,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没有生气。
廉娥看得心疼,几次托关系送钱想要给儿子减刑,却最终还是石沉大海,上百万的现钞愣是没人敢收,一看就是有廉时宴的提前授意。
廉娥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带着付霄去求廉时宴。
彼时春光正好,沈蓉儿正在客厅里挑选婚纱,沈年乖乖地在一边陪着廉老爷子下棋,廉梦又不知所踪,而婚礼的另一个男主角却因为公司急事而临时开车离开。
廉娥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屋子里老爷子的欢声笑语,脸上顿时也堆满了笑容,“爸,看您现在心情和气色都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付霄也在一旁陪着说了好几句恭维的话,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管家,然后才跟着媳妇走进客厅。
廉老爷子见他们来了,心情还很不错地招呼着他们过去,“来,你们来看看,年年的棋艺都要赶超我喽,刚才我可胜得好险。”
廉娥才不懂这些,只觉得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下棋,还不是老爷子宠着惯着,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爸,年年的聪明劲儿可是随您了,不过小孩子也不能太宠着,否则万一养得不知天高地厚,长大了可就难管了。”
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说廉老爷子是故意输给沈年,在哄孩子吗?
不光廉老爷子听着心里不大高兴,就连沈年一张乖巧的包子脸都沉了下来,但碍于对方是长辈,只能扁扁嘴,一言不发地走到母亲身边。
沈蓉儿拉着儿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没去计较廉娥刚才的那番话。
她太了解廉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分明是自己能力不足,却把一切都怪给廉老爷子,觉得老爷子偏心廉时宴这个孙子,却全然没考虑到自己的任何问题。
和这样的人多说只会浪费口水。
付霄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打着圆场道:“不过年年这孩子不会的,有时宴亲自带在身边教,让他在廉家接受最好的教育,以后肯定是不会差的。”
廉老爷子这才缓和了脸色,指着对面的沙发轻声道:“坐吧。”
“谢谢爸。”付霄点头哈腰地答应,然后拽着廉娥的袖子一起坐下。
廉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犹犹豫豫的神色,心里对他们这次来的目的猜到了七八分,所以在两人开口之前,就准备把路堵死,“你们两个今天去看过小霆了吗?”
“看过了。”廉娥面露哀戚,楚楚可怜地抹着眼泪,“爸,小霆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不能不心疼他啊。”
付霄也是装模作样地抱紧老婆的肩膀,眼里流出了心痛的泪水,“小霆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但眼看着时宴就要结婚,可小霆却不能亲自参加弟弟的婚礼,实在是太遗憾了。”
“这说到底也是小霆自己做错了事,怨不了别人。”廉娥和付霄一唱一和,虽然只字未提要廉老爷子帮忙放出小霆的事,但却是决心要把老爷子哭得心软。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廉老爷子对这事早就在心中有了计较。
他们廉家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并不容易,所以最忌讳的就是走了歪路,断送了几代人的心血。
付霆虽然没有直接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却是间接破坏了不知多少幸福的家庭。
他轻轻叹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怒气,再抬眸时眼里多了几份平静,“小娥,小付,如果你们两个这次是来给小霆求情的话,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开口,否则别怪我不认你们是廉家的人。”
“爸?”廉娥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心狠。
难道在他的心里真的就只有廉时宴那对兄妹吗?可她分明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付霆是他的亲外孙,他怎么能这么见死不救!
想到当年廉老爷子亲手将家业交给廉时宴,廉娥心里始终就像是横了一根刺一般难受。
她哽咽着收回眼泪,脸上蒙上一层寒霜,“爸,如果您真的要这么绝情的话,那这个家我不回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