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入柜，厨房很快恢复了整洁。
林凡刚在沙发上瘫了不到十分钟，试图消化一下晚餐和萌萌那句“以后都要吃爸爸做的饭”带来的双重满足感，沐清雪清冷的声音便如约而至，打断了他的遐思。
“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后进生’同学，我们继续。”
她已经优雅地坐在了茶几旁，面前摊开的是下午没讲完的物理卷，
旁边还放着一本崭新的练习册，封面上“高考物理冲刺黄金300题”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着“狰狞”又带着某种“神圣”的光。
林凡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
“沐老师，还、还来啊？这强度……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这块‘朽木’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感觉这里面已经是一锅浆糊了，各种公式符号乱飞，再塞东西怕是真的要cpU烧坏，直接溢出来了。”
想到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还有萌萌期待的眼神，他又硬生生把退缩的念头压了下去。
沐清雪拿起一支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废话少说。你白天那套试卷的错误率，直接决定了你今晚的训练强度。还是说，你想让我把标准再降低一点，从初中物理的‘小车与木块’开始？”
“别别别！千万别！”
林凡立刻高举双手作投降状，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把被初中知识无情碾压的羞耻感。
他苦着脸凑过去，坐到沐清雪对面的小板凳上，视死如归道：
“沐老师，您尽管吩咐，我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态度可嘉。”
沐清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表情，
“我们接着看下午这道力学题。你画的受力分析图……”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忍不住用笔尖点了点那张图，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林凡同学，这个物体是静止在水平桌面上的，请问，它为什么会受到一个来自异次元的、斜向上45度的浮力？
你是想让它表演一个原地起飞吗？”
林凡凑过去一看，自己画的那个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的箭头，孤零零地指向斜上方，确实突兀得可笑至极。
他挠了挠头，脸颊有些发烫，讪讪道：
“呃……我当时可能想着，多画个力，总比少画个力要保险一点？万一它有什么隐藏属性呢？”
沐清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物理学是严谨的科学，不是玄幻小说，没有那么多隐藏属性。
每个力都有其明确的来源和方向。
你这个‘浮力’，是空气给的超能力，还是桌子看不下去想推它一把？
如果是桌子给的，它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叫支持力？”
她白皙的指尖在纸上滑动，点向另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还有这里，摩擦力的方向。
题目明确指出物体有向右运动的趋势，你画的摩擦力也毅然决然地指向右方。
林凡同学，你是想让这个物体自己加速，上演一出桌面版的‘速度与激情’，让摩擦力充当它的氮气加速器吗？”
林凡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埋进卷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仿佛能看到沐清雪那清冷的镜片后面，强忍着笑意而微微抖动的肩膀。
一定是错觉，沐老师怎么会笑呢？
“我……我把摩擦力当成前进的动力了……”
他小声嘟囔，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很好，你成功地把阻碍物体相对运动的力，变成了推动物体加速前进的力，
牛顿听了都想从英国坐飞机过来给你颁个‘最佳创意奖’。”
沐清雪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林凡总觉得那平静之下隐藏着汹涌的“嘲笑”和无奈的趣味？
她拿起旁边的草稿纸，
“来，重新画，什么时候把受力分析画对了，什么时候进行下一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凡感觉自己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的物理加强版。
他画的受力分析图，总能被沐清雪从各种刁钻到他怀疑人生的角度找出问题。
“这个支持力，为什么比重力长了足足一倍？
你想让它把桌子顶穿，一飞冲天吗？”
“这两个力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你怎么画得一个像营养不良的豆芽，一个像吃饱了的恐龙？比例严重失调！”
林凡欲哭无泪，小声辩解：“沐老师，我手抖……艺术细胞比较奔放……”
“手抖不是理由，奔放请用在正确的地方。”
沐清雪的表情依旧严肃，但林凡注意到她嘴角，以及眼底深处那藏不住的笑意。
她肯定在心里笑疯了！
这家伙，真是个活宝，沐清雪暗想，明明那么努力，却总能错得如此清新脱俗。
林凡：“……”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公开处刑。
他偷偷瞄了一眼沐清雪，发现她正低头看着卷子，肩膀似乎真的在轻轻耸动，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像是清嗓子一样的“咳”。
“沐老师，您……是不是想笑？”
林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带着期待和“求放过”的意味。
沐清雪猛地抬起头，板起俏脸，眼神努力维持“凌厉”：
“笑什么？你的错误很好笑吗？我是痛心！痛心疾首！孺子不可教也！”
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但林凡总觉得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尤其是那句“孺子不可教也”，怎么听都像是在逗他，带着点嗔怪的味道。
“我错了，我错了，沐老师，我深刻检讨！”
林凡赶紧认怂，双手合十，“沐老师，您别痛心，我还有救，我还能学！为了萌萌，为了我的承诺，我一定能学会！”
“哼，谅你也不敢轻易放弃。”沐清雪拿起笔，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这道题，电流强度应该怎么算？再仔细想想，别急。”
林凡盯着那个复杂的电路图，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公式符号像一群调皮的小蝌蚪一样游来游去，怎么也抓不住。
他试探着说：“电流……是不是等于……总电压除以总电阻？”
“嗯，思路沾点边了。”沐清雪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无奈的引导。
在沐清雪几乎是掰开了、揉碎了，甚至恨不得画图演示的讲解下，林凡总算对闭合电路欧姆定律有了那么一点点模糊而摇摇欲坠的理解。
当他终于磕磕绊绊地解出了一道选择题，并且在沐清雪的示意下核对答案，发现完全正确时，他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沐老师！沐老师！你看！我做对了！是c！真的是c！我算出来了！”
那股兴奋劲儿，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沐清雪看着他那副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兴奋劲儿，平日里清冷的脸上，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冰雪初融，又似雨后初晴的阳光，带着释然和几分真实的愉悦，和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样子判若两人，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林凡看得微微一呆，心脏怦怦直跳。
沐清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轻咳一声，用手背碰了碰微烫的脸颊，
努力恢复了“沐老师”的严肃表情，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声音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一道选择题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四个选项，正确率百分之二十五，蒙对的概率也不小。”
“嘿嘿，就算是蒙的，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林凡厚着脸皮说，心里却因为她刚才那一笑而轻松了不少，学习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些。
原来沐老师笑起来这么好看，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突然接了地气。
“少贫嘴。”沐清雪嗔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随即点了点下一道题，
“继续。这道题考的是……”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客厅里的灯光却依旧明亮，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认真学习的身影。
林凡揉着发酸的眼睛，看着面前写满了各种公式、解题步骤和红色批改的草稿纸，
虽然依旧觉得头昏脑胀，但比起一开始的茫然无措、两眼一抹黑，似乎真的学进去了一些东西，脑海里那团浆糊也似乎变得稍微有秩序了一点。
“好了，今天物理就先到这里。”
沐清雪合上练习册，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悄然滑过十一点，
“已经不早了，你把今天讲的内容好好消化一下，尤其是错题，早点休息。”
林凡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感谢沐老师手下留情！再学下去我怕是要光荣牺牲在物理战场上了。”
沐清雪收拾着书本，看着他如释重负又带着学习后的疲惫满足的复杂表情，嘴角勾了勾，淡淡地说：
“明天早上七点半，我会检查你今晚的消化成果和新的预习内容。别想着偷懒，‘后进生’同学，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凡一个立正：“是，沐老师！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组织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