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萤火虫照亮的空地还残留着细碎的甲壳碎屑,马龙在阿灰有节奏的呼噜声中翻了个身,不料手肘撞上了硬邦邦的金属急救箱——那是昨天用金属感应能力找到的“宝藏”,此刻正稳稳当当地压在兽皮枕头下。他揉着发麻的手臂坐起来,晨光刚好透过藤蔓帐篷的缝隙,照在他微微发红的掌心。
原本消退的铁黑色纹路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蛛网般的暗绿色脉络,那些纹路像极了某种甲虫翅膀上的鳞粉,在光线变动时还会泛出细微的荧光。阿灰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异样,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凑过来轻轻一嗅,突然“汪”地跳开半米远——营地西侧的灌木丛中,数以百计的黑褐色甲虫正密密麻麻地爬过叶片,窸窸窣窣的响动混着啃食声,像有人在远处揉搓一大把干枯的芦苇。
“这是什么情况?”马龙话音未落,一只胆大的甲虫突然振翅飞来,径直落在他掌心的暗绿色纹路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整片甲虫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调转方向,在空中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阿灰炸着毛躲到他身后,狗爪子却好奇地扒拉他的小腿,尾巴在沙地上扫出紧张的弧线。
为了摸清这股新能力,马龙开始在营地附近展开“试验”。他先折下几根带刺的野蔷薇枝条,阿灰默契地叼来贝壳,盛着从红树林摘回的宽大棕榈叶。当他将掌心对准野蔷薇时,暗绿色纹路突然发烫,不到五分钟,原本张牙舞爪的藤蔓就被啃成光秃秃的枝桠,连刺都被甲虫们嚼得粉碎。可轮到棕榈叶时,虫群却只是懒洋洋地咬了几口就一哄而散,气得阿灰对着飞走的甲虫直哼哼。
“原来它们挑食!”马龙恍然大悟,随手捡起阿灰昨天挖到一半的毒蘑菇。这次虫群倒是蜂拥而上,却有几只甲虫啃食后突然抽搐着倒下,他的掌心也跟着一阵刺痛,暗绿色纹路黯淡了几分。阿灰见状,立刻叼来清水贝壳,狗鼻子使劲拱他的手背,仿佛在说“别折腾了”。反复尝试后,马龙发现蝗虫与甲虫响应最快,蚂蚁等群居昆虫却完全不受控制。他试图召唤白蚁清理腐烂的树桩,掌心的纹路毫无反应,倒是阿灰在蚁丘旁刨出的蚯蚓,意外引来了一群觅食的甲虫,让他哭笑不得。
随着试验深入,能力的局限也逐渐显现。马龙站在沙丘上,试图指挥甲虫群清理百米外的荆棘丛,可虫子们飞到一半就开始漫无目的地打转,最后被海风卷向了大海。他这才意识到,能力的有效范围直径只有约20米。更糟糕的是,连续三次召唤虫群后,他的喉咙泛起浓烈的腐叶味,每呼吸一次都像吸入了腐烂的植物汁液。当他不顾不适强行发动第四次时,鼻腔突然涌出黑色黏液,吓得阿灰跳起来,用爪子按住他的手背,嘴里发出焦急的呜咽,又飞快地叼来清水贝壳,催促他漱口。
日头升到头顶时,马龙决定用这股力量解决最头疼的问题——开辟耕地。营地东侧的灌木丛长得比人还高,藤蔓间缠绕着带刺的野蔷薇,腐叶堆里不知藏着多少毒蛇和毒蜘蛛。上次阿灰想钻进去找野果,回来时鼻子上还挂着被刺藤划出的血痕,伤口周围肿得老高。马龙站在灌木丛前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暗绿色纹路亮起诡异的光芒。
霎时间,远处的草甸泛起黑色波浪,数以万计的蝗虫从红树林中腾空而起,翅膀震动的声音如同闷雷。阿灰兴奋地在他脚边蹦跶,却被突然俯冲的蝗虫群吓得尖叫着钻进兽皮袋,只露出一截不停摇晃的尾巴。虫群所过之处,枝叶如雪花般簌簌飘落,带刺的藤蔓在十分钟内就变成了光秃秃的枝桠。但很快,失控的虫群开始啃食他们搭建的临时围栏,干燥的藤蔓在虫口下发出脆弱的断裂声。马龙慌了神,双手不停挥动试图驱散虫群,可部分蝗虫对指令产生了延迟,甚至有几只朝着阿灰的狗窝扑去。关键时刻,阿灰从兽皮袋里探出头,对着顽固的蝗虫群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吠,狗叫声意外打乱了昆虫的行动节奏,帮他解了围。
清理完毕后,更大的危机降临。失去栖息地的蜥蜴和毒蛇纷纷窜出,一条碗口粗的森蚺吐着信子,朝着蜷缩在马龙脚边的阿灰直扑过来。马龙急得大喊,掌心慌乱挥动,更多甲虫立刻组成铜墙铁壁,锋利的口器与蛇鳞碰撞出“咔咔”声。森蚺被甲虫群围攻,吃痛地翻滚着,身上很快出现密密麻麻的伤口。阿灰趁机从地上叼起燧石长矛,绕到森蚺身后,瞅准时机狠狠刺向它的腹部。森蚺吃痛,扭动着庞大的身躯退进了海里,激起大片水花。
夕阳把新开辟的空地染成金红色时,马龙瘫坐在沙地上,喉咙里泛着腐叶般的腥臭味,每说一个字都像吞咽碎玻璃般疼痛。阿灰却活力满满地在空地上打滚,扬起的尘土里还混着没消化完的植物碎屑。他们用甲虫啃剩下的藤蔓搭起篱笆,又从淡水湖边挖来湿润的泥土。马龙从金属急救箱里翻出从沉船里找到的小麦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虽然掌心的暗绿色纹路正在消退,但看着平整出来的土地,他仿佛已经看到嫩绿的麦苗在风中摇曳。
夜幕降临时,马龙和阿灰躺在新修缮的帐篷里。远处仍传来零星的虫鸣,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阿灰把脑袋枕在他腿上,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在皮肤上。马龙望着帐篷顶摇曳的藤蔓影子,听着阿灰逐渐平稳的呼噜声,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燧石刀。在这座充满未知的荒岛上,每一次能力的出现都伴随着危险与机遇,而他和阿灰,早已学会在绝境中寻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