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
嬴政破例离车,亲自扶起李牧,审视其身后的骑兵,赞许道:“真乃精兵强将,爱卿功不可没。”
李牧谦逊回应:“皆因皇帝与景公之力,方能练就此骑。”
嬴政忽见马侧双镫,诧异道:“双镫何解?”
彼时,马镫皆为单边,仅供上马之用,骑乘时需伏背紧夹以防跌落,此乃骑士难关,亦训练难点。
李牧笑答:“此乃景公之创,陛下何不亲身体验?”
嬴政意动,命牵马来。李牧奉上温顺坐骑。
嬴政轻抚马头、鬃、嘴,马仅轻嘶,无反抗之意。遂踩镫跃上,动作流畅,引来李牧及众骑兵齐声喝彩。
彼时,骑马技艺难能可贵,连常年征战的将领亦多乘车,百姓更难见马。而嬴政骑术精湛,令众骑兵心悦诚服。
赵国实行胡服骑射后,战马始用于骑战,随之诞生马具,除笼头、缰绳外,马鞍亦有所改良,但仍侧重骑手舒适度。
嬴政上马感受迥异,两头高、中间低的马鞍稳固其身,即便马奔亦难甩落。
疾驰中保持平衡紧贴马背至关重要,否则易遭重创。传统骑法需双腿紧夹马腹,长久则胯骨受损。马鞍恰好解此难题。
嬴政深谙其道,笑道:“此鞍亦是景公杰作?”
李牧肯定:“正是景公所制,陛下可试踩双镫。”
嬴政依言行事,双脚踏上马镫,脸色骤变,双腿猛然发力,竟在马背上屹立不倒。
“取弓来!”
嬴政神色凝重,伸手示意。
李牧早已有所准备,迅速呈上弓箭。
嬴政立足于马镫之上,身躯挺直,双手拉开弓箭。
于马背上开弓,对骑术与箭术均是极大考验,即便是赵国雁门关的老练士兵,能做到的也寥寥无几。
至于精准度,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嬴政并未放箭,而是缓缓收弓,沉默片刻后言道:“幸亏此物未被匈奴率先发明!”
李牧恭敬回应:“陛下睿智!景公曾将此二物告知微臣,并多次叮嘱,在骑兵未成规模前,切勿轻易使用。
如今九原已有十五万骑兵,微臣才在军中推广此马具。”
嬴政松了口气,赞道:“景纯考虑周全。”
李牧笑道:“景公昔日亦提及驿站之事,需待骑兵组建完成方可推行……想必也与这马具有关。”
嬴政恍然大悟:“若所有马匹皆配备此马具,稍加训练,人人皆可成为骑手……日后无论是公文传递、书信往来,还是消息通报,速度都将大幅提升。”
“正是此理。”
李牧续道:“只是驿站需大量马匹……恰逢匈奴蠢蠢欲动,微臣有信心,一战即可为帝国夺得足够马匹!”
“环环相扣,景纯之智,由此可见一斑。”
嬴政大笑:“正如景纯所料,他们果真与匈奴勾结……来,随我进城!”
言罢,他未下马,由李牧牵马,自己端坐马上,径直进入九原城。
……
咸阳宫内。
箭雨如织,不断有人倒下,但仍有人冲破箭雨,抵达宫中心地带。
然而箭雨仅是第一道防线。
此处,才是第二道防线。
由公输家霸道机关术打造的机关兽,屹立宫门,静候敌人。
一位手持巨剑、满身刺青的壮汉刚一落地,尚未站稳,便被机关兽猛然拍飞,重重摔落地面,深陷碎石之中。
“农家的陈胜?”
高景笑道:“没想到他真敢前来。”
扶苏好奇问道:“老师认识他?”
高景点头:“昔日于三川郡,农家侠魁曾带他与另外两位堂主来刺杀我,被我擒获,后又释放。”
扶苏愕然:“为何?”
为何要放走陈胜?
面对扶苏的疑问,高景解释道:“原因有二,一是他尚有用处,他与农家一位堂主有深仇大恨,他活着,农家便会内讧。
另一原因,他与昌平君的一个计划有关。”
扶苏沉默片刻,道:“昌平君已逝,他还能有何图谋?”
高景笑道:“放心,此事对你有益,故我未加干涉。”
扶苏未再追问,转而望向侧殿方向,只见夜空火红,显然有火灾发生。
高景亦望向那片火红,叹了口气:“国师已动手。”
扶苏低声问道:“老师可知父皇为何如此?二十一弟尚年幼啊!”
高景面露难色:“此事复杂……只能说,你的二十一弟,并无王室血脉。”
扶苏惊愕:“怎会如此?”
高景再次叹气:“玉良人被献时已有身孕……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便多言,公子还是忘了吧。”
扶苏神色迟疑,似有追问之意。
高景安慰道:“我已叮嘱国师,不会取其性命。”
言罢,他转移话题:“听,咸阳已乱。”
扶苏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外面喧嚣声起,章邯已开始捉拿乱党。
高景打了个哈欠:“快结束了……公子可命王贲将军调动咸阳戍卫。”
扶苏疑惑:“还有此必要?”
高景解释:“王家在军中势力庞大,分些功劳给通武侯,可获王家忠心,有何不妥?”
扶苏恍然大悟:“扶苏明白了。”
高景转身道:“我今晚便在此留宿……对了,墨家的盗跖与胜七,公子寻个由头放了吧。”
言毕,高景径直走向一旁榻上,躺下便睡。
扶苏无言以对。
……
李牧领着嬴政漫步于九原城中。
嬴政骑在马上,望着这座略显荒凉的城市,城墙斑驳,百姓房屋亦是风霜满布,武器与弓箭的痕迹随处可见。
李牧牵马介绍:“此城在臣上任前,曾被匈奴三度攻破,每次都是匈奴入城,守军依托巷战将其逐出。
景公曾莅临此城,赐臣数策,方有今日之貌,并配备了十五万骑兵。”
嬴政好奇:“景纯有何良策?”
李牧指向远处:“陛下请看!”
嬴政望去,只见一棵大树被圈起,树枝上挂满了布袋,外围人群排队登记后,领取弓箭射向布袋。
李牧解释道:“布袋皆有编号,需先言明欲射之编号,若射中他号,则不作数。”
嬴政问:“布袋所藏何物?”
李牧答:“钱币、黄金、减税文书、入伍令、田产等,应有尽有。”
嬴政沉默片刻,问:“此举所图为何?”
李牧笑道:“陛下可知,九原城男女老少皆能挽弓?此风已遍吹九原郡,九原城奖品尤丰。长此以往,天下神射手,皆出自九原矣!”
嬴政领悟,亦笑:“朕期待那十五万骑兵之威!”
李牧言:“十五万骑兵中,弓骑仅五万,非七成以上命中率者不得入。”
高景醒来,天已明。洗漱毕,未及用餐,内侍便告朝议将始。高景随内侍至章台宫。皇帝巡游,半数朝臣随行,章台宫本就清冷,今日更显寂寥,空位甚多。
高景佯装不知,微笑与众人招呼,立于文臣之首。众人暗中审视他,欲寻其面色端倪。高景闭目养神,不予理睬。
忽闻内侍高呼:“监国扶苏公子驾到!”
众人瞬间挺立,高景亦睁眼,正色以待。
扶苏入殿,先礼后坐,目光扫视众人:“昨夜有人犯大不敬之罪……章邯何在?”
群臣闻“章邯”二字,皆惊,脸色瞬变。章邯,昔日无名,自高景与项燕丹阳之战后,与颍川军紧密相连,名动四方!
章邯在咸阳,意味着颍川军亦在!
“末将在!”章邯自武将列 ** ,拱手道:“昨夜酉时,五千叛军自庸城突袭咸阳,幸得公子与景公预判,命末将设伏,歼敌一千四百余人,余者皆俘,我军无伤。叛乱策划者亦擒,请公子定夺!”
群臣瞪目,似闻惊世之讯。
扶苏亦惊:“无伤?将军确定?”
章邯正色:“三千颍川军伏击,确无伤,末将确认!”
众人闻言,目光齐聚高景。颍川军虽名义上归皇帝亲封,为高景亲军,实则皇帝、公子皆可指挥,且中层将领多为赢姓宗亲。
章邯汇报结束,王贲挺身而出,言:“公子,末将指挥咸阳守卫,歼匪徒一百三十九,擒七十四,请公子定夺。”
相较于章邯,王贲之功虽小,但所擒皆为武林高手。
无能之辈,岂敢侵扰咸阳,更妄论擅闯皇宫。
扶苏冷言:“俘虏发往骊山筑陵,主谋依法严惩!空缺官职,依郡中政绩提拔。”
“遵命!”
群臣无人异议。
扶苏借此树立威信。
退朝后,扶苏问高景:“老师,父皇那边无恙吧?”
高景笑答:“公子对李牧有信心,且蒙恬亦同行。”
……
巨沙盘前,嬴政、李牧及骑兵将领聚首,共商战略。
情报源源不断汇集。
李牧报告:“陛下,匈奴出兵七万,位置已标记。”
嬴政注视沙盘,问:“此乃草原地形?”
李牧点头:“帝国屡遣探子,互市后,部分草原部落归顺,提供地形,但未经证实,故未标注。”
嬴政感慨:“草原广阔,堪比中原……幸听景纯之言,未轻率进兵,否则后果难料……此地何处?”
李牧思忖后答:“与西域交界,或为孔雀王朝,商队言其国力不输大秦。”
嬴政目光炯炯:“真正天下就在眼前,君臣皆不可懈怠。此次内忧外患暴露,解决后,予帝国十年发展……”
言及此,嬴政一顿,觉言多,遂道:“卿继续说匈奴与叛军。”
“遵命!”
李牧指沙盘:“氏族叛军无虑,虽十万,但族兵仅三万,余皆百姓。皇帝亲征,百姓易反。
关键在于匈奴七万骑兵,其一人三马,若能全歼,可增骑兵,国内驿站亦不乏马匹。”
嬴政呼吸急促:“有把握否?”
李牧自信一笑:“情报详尽,末将有信心!”
“赞同!”嬴政用力拍手,“此战役全权交由将军处理,我期待成果!”
咸阳朝堂换血,政务未受影响,反而执行更为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