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钱丰元的怒吼骤然炸响,林枫的动作微微一滞。余光所至,他的心猛然一沉——天云山弟子尽数被俘,伤痕累累,被灵风谷的人死死压制。钱丰元狞笑着,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一名弟子的咽喉,厉声喝道:“再动一下,他们就死!”
“混蛋……”
林枫的眼中怒火翻涌,但这一瞬的迟疑,在宁玲安这样的高手眼中,已是致命的破绽。
她眸光冷冽,毫不犹豫地将全身内力疯狂压缩,如江河倒灌,尽数注入断剑之中。剑锋深嵌林枫血肉,只需一瞬,这股狂暴的内力便会在其体内轰然炸开,让他五脏俱裂,绝命当场!
钱丰元嘴角扬起阴冷的笑意。若林枫死在宁玲安手里,天云山即便震怒,也只会将矛头指向玄剑山庄,灵风谷反倒能置身事外。他厉声催促:“宁师姐!快动手——!”
“轰——!”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道白虹自天际贯空而来,快得几乎撕裂虚空!
穆白的身影如惊鸿掠影,瞬息而至,一掌震断宁玲安的蓄势,同时反手一记鞭腿,将她整个人狠狠踢飞!
“砰!”
宁玲安如断线风筝般倒射而出,重重砸进石壁,碎石崩裂,烟尘四起。她手中的断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终斜插在地。而那团被压缩到极致的内力失去控制,骤然爆开,地面轰然塌陷,炸出一个数丈宽的巨坑!
穆白单手扶住林枫,将他缓缓放至地面,随后抬眸,望向钱丰元。
他的嘴角仍噙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如万年寒潭,深不见底。
“来比赛的,别那么大戾气。”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钱丰元如坠冰窟。
他浑身僵硬,扣住天云山弟子的手不自觉地松开。那名弟子跌落在地,剧烈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而钱丰元自己,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穆白明明站在十余丈外,姿态随意,甚至毫无防备。可钱丰元却清晰地感受到,那温和笑容下隐藏的,是足以将他碾碎的杀意。
自己若再敢妄动,必死无疑!
见到钱丰元僵在原地,一众灵风谷弟子也纷纷收起兵器,退到钱丰元身后,穆白也收回了目光。虽然他自己跟田溪说少掺和麻烦事,但林枫毕竟跟自己一同长大,他实在没办法看着林枫死在自己眼前。
穆白叹了口气,招呼几个伤的比较轻的将林枫抬到一旁疗伤,自己则站在不远处,盯着灵风谷的人,以防他们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轰——!”
山壁崩裂的巨响骤然炸开,碎石飞溅,烟尘滚滚。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如长虹贯日,生生将漫天尘埃一分为二。烟尘散尽处,宁玲安的身影缓缓浮现——她单手持断剑,剑锋斜指地面,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焦土上绽开刺目的花。
她的眼神冰冷如霜,周身剑气翻涌,如渊似狱,死死锁定穆白。
“何苦呢?”穆白轻叹一声,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不过是一次武林大会罢了,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宁玲安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她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绝望。
——玄剑山庄?呵,不过是一群人的过家家罢了。
当年,\"玄剑山庄\"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整个江湖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那个疯子,居然会开宗立派?”
可对宁玲安和山庄弟子而言,这却是无上的荣耀。
因为那个\"疯子\",愿意收留他们。
隆泰末年,青州水患影响极度恶劣绝望的百姓揭竿而起。朝廷震怒,命郑远光率军平叛。铁蹄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起义军溃不成军,短短三月,叛乱便被镇压。
对朝廷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有些小痛的麻烦。 远不如战事惨烈的北方前线。
但对宁玲安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十几岁的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沦为孤儿。她与温庭、邓不知三人相依为命,在流民潮中挣扎求生,如浮萍般漂泊无依。
直到——
他们遇见了解应风。
这个被江湖人称为\"疯子\"的男人,本是为了在战争中磨砺剑道,却阴差阳错救下了三个濒死的孩子。
起初,他们只是跟在他身边,做些杂役活计,勉强混口饭吃。
或许是日久生情,又或许是命运使然,解应风竟破天荒地开始传授他们剑法。
消息不胫而走,江湖震动。
渐渐地,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走投无路的武者慕名而来,追随在他身后。
后来,这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
玄剑山庄。
当然,这个名字也从未被解应风承认过。这个所谓的玄剑山庄,更多的,只是宁玲安等一众弟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在解应风提出,要他们找到镇龙碎片的时候,玄剑山庄几乎倾巢而出。宁玲安很清楚,这是天赐的机会,她要证明,玄剑山庄的存在对于解应风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但晨渔的那一晚彻底打碎了宁玲安的希望。徐新秋宛若魔神降临的身姿无情的折断了玄剑山庄的希望。
但一切还没结束。因为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元门的兵甲池中,也有一块镇龙碎片。
所以她要赢,她必须赢。无论以何种方式。
她的内力早已干涸,身体也伤痕累累。但她依旧握紧了那把残破不堪的断剑。
凝神,静心……
在一片寂静后,宁玲安竟再一次凝聚起一点点微弱的内力。一丝、一毫……
最终,宛如枯井的宁玲安竟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猛烈剑气!她再一次摆出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姿势,那是玄天绝剑发动前的蓄势。
穆白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点的汇聚起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但穆白并不打算躲开。
他要给这位几近入魔的剑道行者,最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