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动静……有点意思啊。”
杨暮慵懒地偏过头,几缕青丝随风拂过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远处冲天而起的剑气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银白色,狂暴的剑意甚至让这里的空气都开始震颤。她浅褐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血色,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
眼前这两个家伙实在乏味得紧——那个蒙面剑客活像根插在地上的木桩,三丈之外一动不动;至于徐新秋...这个残废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简直污了她的眼。
她没发现,这片刻的走神成了徐新秋的救命稻草。先前交手时,杨暮随手打入的那道内力正如附骨之疽般啃食着他的右臂经脉。整条手臂已经泛起诡异的青灰色,皮肤下的血管扭曲凸起,像是有无数毒虫在皮下蠕动。
寻常武者中了这招,怕是早就冻成冰雕。但徐新秋体内,镇龙剑散发出的暖流正与自身内力交融,在经脉中构筑起一道微弱的防线。那暖流如同寒冬里的最后一簇火苗,艰难地抵御着刺骨的寒毒侵袭。
\"咔嚓——\"
枯枝断裂的脆响吸引了杨暮的注意。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毒蛇般死死咬住徐新秋的身影。那一瞬间,徐新秋仿佛看见尸山血海在眼前展开,骨髓深处涌出的寒意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逃!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炸开,杨暮的身影已然模糊。她移动时带起的残影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明明看着还在三丈开外,冰冷的掌风却已扑面而来。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掌看似缓慢,实则快得突破了视线捕捉的极限,将方圆十丈的空间都凝成了铁桶般的囚笼。
\"砰!\"
骨肉相撞的闷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徐新秋冻僵的右臂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镇龙剑依旧冰冷地沉寂着。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抛飞出去,接连撞碎三块千斤巨石。最后一块山岩在他后背炸开时,碎石混着血沫从口中喷涌而出。
但就在尘埃落定的刹那,徐新秋染血的嘴角却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绽开朵朵红梅。
“既然镇龙装死......”徐新秋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喉间涌出的鲜血让他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鬼,“那就交给你了”
丹田最深处,那只早已蠢蠢欲动的蛊虫突然震颤起来。随着徐新秋对它的压制彻底消散,这只饥渴已久的怪物发出无声的尖啸,顺着经脉扑向那些至阴至寒的内力——对它而言,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美味!
\"咕咚——咕咚——\"
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在徐新秋体内回荡。蛊虫每吞噬一分寒毒,徐新秋周身的内力就暴涨一圈,而那些被寒毒侵蚀的经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但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随着蛊虫彻底离开丹田,徐新秋体内仿佛有某个古老的封印被打破了。积蓄多年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像是压抑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整座山谷开始剧烈震颤。徐新秋周身迸发出的气浪所过之处,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三尺。离得最近的几块万斤巨石像是落叶般被掀飞,在空中就碎成了齑粉。
远处观战的武者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狂暴的气浪掀得人仰马翻。几个功力较浅的更是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杨暮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分明记得方才一掌之下,这个垂死之人已经经脉尽碎。只需再补上一指,就能让他彻底成为废人。可此刻——
烟尘中那道缓缓站起的身影,周身竟缠绕着如有实质的金色罡气!那光芒纯粹得刺目,宛若初升的朝阳刺破黑夜,将整片山谷都镀上一层金辉。更可怕的是,罡气中隐约浮现的龙形虚影,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龙目开合间竟带着睥睨众生的威严。
“咔哒。”
一声轻响从身侧传来。杨暮猛地转头,只见那蒙面剑客的人皮面具被狂暴的内力掀起一角。露出的肌肤如新雪般皎洁,一抹绛色唇瓣微微扬起,剑客原本紧绷如弓弦的身姿,此刻竟如释重负般松弛下来。
“你——”杨暮的质问还未出口,剑客已还剑入鞘。玄铁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的清鸣,在杨暮耳中格外刺耳。
\"站住!\"杨暮厉喝,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你要逃吗?!”
剑客的脚步未停。山风拂过,掀起她垂落的青丝。这一次,她不再掩饰原本的嗓音,清越如碎玉投壶:
“逃?”她轻笑一声,回头时面具下露出的眼眸灿若星辰,“是终于不必再陪你玩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杨暮的指尖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终究没有追向那个离去的背影。在她身后,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正在苏醒——
“咚。”
徐新秋踏出第一步时,整座山谷发出痛苦的呻吟。岩壁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碎石簌簌坠落,却在距离他三尺之外就被无形的力场碾成齑粉。
“咚。”
第二步落下,天地为之一静。所有声音都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制,连风都凝固在半空。杨暮的鬓角渗出一滴冷汗,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武学,而是近乎天威的压制!
徐新秋缓缓抬起右臂,漫天狂暴的内力骤然温顺如绵羊。但杨暮的瞳孔却收缩成针尖大小,因为她看见对方掌心正在凝聚的……根本不是什么剑气,而是一道具象化的利刃!
“铮~~”
金色长剑成型的刹那,整片天地都黯淡了一瞬。不同于宁玲安斩断万物的锋锐,这柄剑散发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观战的武者们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就像麦浪在狂风中俯首。有人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早已自行臣服,在经脉中瑟瑟发抖。
杨暮的思维陷入混沌。等她恢复意识时,冰冷的剑锋已轻搭在她肩头。那触感不像金属,倒像是整个苍穹的重量压在一处。
“饶……”
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痉挛,膝盖重重砸在地面。曾经高傲的头颅此刻紧贴泥土,飞扬的尘土沾满她苍白的唇瓣。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自发地向那柄金剑朝拜,就像溪流终将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