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德云社小园子像个被阳光泡软的蜜罐,傍晚的风卷着胡同里的槐花香飘进后台,张云雷正对着镜子系大褂的盘扣,指尖划过宝蓝色缎面上的暗纹时,杨九郎突然从后面凑过来,下巴搁在他肩窝上。
“角儿,今天台下可有大人物啊,”九郎挤眉弄眼地往观众席的方向努嘴,“我刚看见弟妹坐第三排了,手里还攥着应援牌呢,上面写的‘张云雷的小月亮’,啧,比岳云鹏那‘德云一哥’的灯牌亮堂多了。”
张云雷系扣子的手顿了顿,镜子里映出他耳尖泛起的红。“别瞎说,”他抬手拍开九郎的脑袋,却忍不住往幕布缝隙瞟了一眼,果然看见我正举着手机给他拍照,阳光落在我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我可没瞎说,”九郎从口袋里摸出颗润喉糖塞进他嘴里,“昨儿个谁半夜不睡觉,拉着我改返场的词儿?说要加段新包袱,还得是‘只有特定的人能听懂’的那种。”
正说着,张九龄和王九龙勾肩搭背地晃进来。九龄手里拎着袋刚买的草莓,看见张云雷就嚷嚷:“角儿,给弟妹带的草莓,甜着呢!刚在门口碰见她,还跟我打听你今天唱不唱《锁麟囊》,我说你嗓子不舒服,改唱《探清水河》了——哎你瞪我干嘛?”
王九龙赶紧捂住他的嘴:“九龄你嘴比岳云鹏的肚子还漏风,角儿这是想给弟妹惊喜呢!”
张云雷把草莓往我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一放,转身往侧幕走,路过孟鹤堂和周九良身边时,被孟鹤堂一把拉住。“等等,”孟鹤堂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结,眼神里的促狭藏都藏不住,“今儿个可得好好表现,别像上次似的,唱《白蛇传》唱到‘断桥’那段,眼睛直往台下瞟,差点把‘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唱成‘小月亮且慢举手机拍照’。”
周九良在旁边慢悠悠地接了句:“孟哥你也别笑人家,上次你唱《黄鹤楼》,看见师娘来捧场,不也把‘诸葛亮’叫成‘师娘’了?”
后台的笑声混着前场的叫好声涌过来,张云雷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他攥着扇子往台上走,路过我座位时,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清楚了,今儿个不跑调。”
观众席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我举着应援牌的手都在抖。他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总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件宝蓝色大褂,也是这样清亮的眉眼,只是那时他看我的眼神带着陌生的疏离,不像现在,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接下来给大伙儿唱段《探清水河》吧,”他站定在舞台中央,扇子往掌心一拍,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我身上,“这段儿唱了好些年,今儿个想换个唱法,给台下一位特别的观众听。”
杨九郎在旁边接茬:“哟,特别的观众?是师娘来了还是师父来了?”
“都不是,”张云雷笑着摇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是我等了好久的人,她今儿个就在台下。”
弦声起时,晚风突然掀起了舞台侧面的幕布,我看见后台的师兄弟们都扒着帘子往外看,张九龄还举着手机录像,被孟鹤堂拍了后脑勺。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他开口时,声音比往常低了些,带着点没散去的沙哑,像是清晨醒来时贴着耳边说的情话。唱到“提起那松老三,两口子卖大烟”时,突然朝我眨了眨眼——这是我们的小秘密,第一次听他唱这段,我傻乎乎地问“松老三是谁”,被他笑了半个月“比郭麒麟还不务正业”。
台下的观众渐渐听出了门道,有人开始往我这边看,窃窃私语像春天的雨点儿落在青石板上。我把脸埋进应援牌后面,耳朵却支棱着,生怕漏听一个字。
唱到“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门东”时,他突然放下三弦,朝我走了两步,聚光灯跟着他的脚步移过来,暖黄的光落在我脸上,烫得我心慌。
“送到了大门东啊,偏赶上老天爷刮起了风,”他的声音穿过麦克风,带着点颤,却异常清晰,“刮风不如下点雨呀,下点雨儿好留我的郎,多待上几分钟……”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时,全场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杨九郎抱着胳膊在旁边笑:“角儿,您这哪是唱《探清水河》啊,这是借着小曲儿跟弟妹告白呢!”
张云雷没接话,只是望着我,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他忽然举起手里的扇子,扇面展开,背面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写了行小字——“我的小月亮,回家了”。
我认出那是郭麒麟的字,歪歪扭扭的,却烫得我眼眶发酸。
返场时,岳云鹏突然拎着个吉他跑上台,非要拉着张云雷合唱《五环之歌》。唱到“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时,岳哥突然改了词:“张云雷,你有了小月亮,忘了我们这些师兄弟——哎你别踹我啊!”
台下笑成一片,我看着张云雷追着岳云鹏打,九郎在旁边拍手叫好,孟鹤堂和周九良抱着胳膊看热闹,突然觉得这方舞台不仅是他的战场,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散场后我在后台等他,刚剥开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就被他抓住手腕往怀里带。后台的灯关了大半,月光从窗户钻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刚才在台上,”他咬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看见你哭了。”
我抢过他手里的草莓塞进自己嘴里:“谁哭了?那是被草莓酸的。”
他低头凑近,鼻尖蹭过我的额头,带着薄荷糖的清凉:“酸吗?那我给你换换。”
唇瓣相触时,我听见张九龄在门口喊“哎哟我的眼睛”,接着是王九龙的笑声:“角儿你们收敛点,孟哥正录视频呢,说要发给师娘看!”
张云雷没理他们,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后台的草莓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漫开来,远处传来观众离场的笑语声,而我们站在月光里,像两颗终于撞进彼此轨道的星。
“下次,”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唱《锁麟囊》给你听,保证不跑调。”
我笑着点头,看着他眼里的月亮和星星,突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藏在后台的秘密,而是他站在万众瞩目处,却把所有温柔都留给我一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