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中求生令牌显威
密道里的腐臭混着血锈味直往鼻腔里钻,陆九溟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七个密道口的血傀同时迈出第一步时,他耳后那枚跟着残卷觉醒的骨坠突然发烫——这是听骨术自动运转的征兆。
\"小芩,往左三步!\"他拽着白小芩的手腕往侧边一扑,两人刚避开的位置,一具血傀的指甲正刮过青石板,擦出刺啦声响。
白小芩腰间的镇雷傩面在颠簸中滑出半寸,雷纹在昏暗中泛着幽蓝,像蛰伏的蛇信。
\"师父,您守东侧!\"陆九溟扯开嗓子喊,季寒山的鬼头刀已经劈碎了扑来的第二具血傀的肩胛骨。
黑布裹着的刀身沾了腐肉,却连血都不沾,只发出类似刮过砂纸的钝响。
老者的铜铃这时晃了第三下,清铃音裹着守灵阁特有的净气,撞得最近的血傀踉跄了半步——那是专门克制邪祟的\"镇魂铃\",陆九溟在《洗冤鬼录》里见过记载。
他蹲在一块半人高的石笋后,指尖抵着太阳穴。
听骨术带来的嗡鸣里,血傀的骨节震动声像乱了拍的鼓点。
这些被血祭养了三年的活尸,骨骼里渗着诡纹,连心跳都被替换成了某种咒文的韵律。
陆九溟闭着眼,在脑海里画出七具血傀的移动轨迹:每具的步幅都是三寸七分,转身时左膝先屈,右肩微沉——这是被阵法禁锢的机械性动作。
\"阴籍残卷,阵篇!\"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掌心的阴令上。
残卷在识海翻涌,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困煞阵\"的图纹。
这是仵作一脉专为对付邪祟创的阵法,需以活人的骨血为引,借敌人的站位为困局。
陆九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血珠顺着阴令的纹路蔓延,突然开口:\"小芩,用雷纹引第三具血傀到石笋后!
师父,砍断西侧那具的右腿!\"
白小芩的回应是一声清喝。
她将镇雷傩面扣在脸上,原本清亮的眼瞳瞬间被雷纹填满,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蓝紫色的电弧裹着炸响,精准劈在第三具血傀的天灵盖。
那东西吃痛,嗬嗬怪叫着转身就跑,正好撞向陆九溟指定的位置。
季寒山的鬼头刀几乎同时落下,\"咔嚓\"一声砍断了西侧血傀的右腿——腐黑的断腿滚到陆九溟脚边,他眼都不眨地踩了上去。
\"起阵!\"陆九溟将阴令重重砸在断腿的骨茬上。
地面突然泛起暗红的光,七道诡纹从阴令为中心辐射开,正好缠上七具血傀的脚踝。
这些被血祭养的活尸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行动力,动作骤然滞缓,喉间的咒文也乱了调。
老者趁机晃响铜铃,清铃音混着阵纹的红光,竟逼得最近的血傀开始剥落腐肉。
\"撑住!\"白小芩扯下颈间的红绳,上面串着半枚青铜古钱。
这是她在苗疆求来的\"避邪钱\",此刻被她按在陆九溟后心,\"我阿婆说过,活人血比什么都金贵。\"陆九溟能感觉到温热的掌心透过粗布衣裳贴着自己,连带着古钱的凉意一起渗进骨髓。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义庄,白小芩也是这样,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说\"阴寒的人,总该暖些\"。
阵纹在收缩,血傀的腐肉剥落得更快了。
陆九溟数着呼吸,直到第七声铃响,突然大喝:\"撤阵!\"暗红光芒骤然熄灭,七具血傀同时栽倒在地,像被抽了线的傀儡。
白小芩的傩面\"啪\"地掉在地上,她扶着石笋喘气,额角的汗把鬓发黏成一绺;季寒山的鬼头刀垂在身侧,刀身上的冷光却更盛了几分;老者的铜铃还在轻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
\"走!\"陆九溟拽起白小芩就往密道深处跑。
可刚跑出十步,身后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他回头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那些倒下的血傀竟在重组!
断裂的四肢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腐肉重新黏在骨头上,诡纹比之前更亮了几分,连指甲缝里的血痂都渗出了新鲜血珠。
\"是...是血傀的第二重变化。\"老者的声音发颤,\"古籍里说,除非彻底烧尽骨骼,否则......\"
话音未落,最近的血傀已经扑了过来。
陆九溟的阴灵突然发烫,原本暗沉的表面泛起鎏金纹路,像是被火烤化的金箔。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金光已经从阴灵中迸发,像把无形的剑刺向血傀。
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被金光扫过的部位瞬间化为飞灰。
白小芩的镇雷傩面这时自动浮起,雷纹与金光交缠,竟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圈光罩。
\"阴令......认主了?\"季寒山的声音里难得有了波动。
陆九溟能感觉到阴令在掌心跳动,像活物般传递着力量。
他突然想起残卷里那句\"阴令显威时,当见天地诡\",原来不是记载,是预言。
众人借着光罩的掩护,一口气跑到密道尽头。
可当陆九溟转身要封死密道时,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那是比血傀腐臭更阴毒的气息,像冰凉的蛇信子舔过脊椎。
他缓缓回头,就见密道口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
月光从头顶的裂缝漏下来,正好照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那是枚雕着九爪龙纹的墨玉,龙睛处嵌着两颗血珍珠。
\"小友跑这么急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国师府的血傀,可比野狗难驯多了。\"他抬手抚过腰间玉佩,血珍珠突然泛起红光,那些刚被金光逼退的血傀竟又爬了起来,喉间的咒文变成了更阴森的调子。
陆九溟握紧阴令,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渗进金纹里。
白小芩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却比任何符咒都让他安心。
季寒山的鬼头刀已经出鞘三寸,刀身映出男人的脸——那是张过分精致的脸,眉峰挑得像刃,嘴角却挂着笑,像在看一群扑火的飞蛾。
\"各位,\"男人的笑容更盛了,\"自我介绍一下。
在下姓萧,单名一个'砚'字。\"他抬手时,玄色袖口滑下,露出一截手腕,上面纹着与血傀相同的诡纹,\"国师大人说,要活的阴令,和......\"他的目光扫过陆九溟,\"活的,能解诡物本源的人。\"
密道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腐臭和血腥,扑在众人脸上。
萧砚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玉佩,血傀们再次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它们的动作不再机械,而是带着猎手般的精准。
陆九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阴灵的轻鸣,在耳边炸成一片。
白小芩的傩面突然发出轻响,雷纹里渗出细碎的蓝光。
季寒山的鬼头刀完全出鞘,刀鸣像狼嚎。
老者的铜铃被攥得发白,指节泛着青。
陆九溟看着萧砚嘴角那丝轻蔑的笑,突然想起残卷最后一页的断句:\"诡物易破,人心难测。
当见龙纹现,血光起......\"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只要阴令还在掌心发烫,只要白小芩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只要师父的刀还在,他们就不会输。
萧砚的脚步,已经跨进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