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林疏桐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敲了一下,疼得厉害,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抬头看向那位老者,想问些什么,可对方已经转身离去,步伐稳健,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窗帘一角,也掀动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疑问。
她开始思考:陆景行,为什么会选她?
这场隐婚的背后,真的只是权宜之计吗?
回到病房后,林疏桐坐在床边,望着病床上昏睡的弟弟,手里的信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王阿姨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声问道:“小林,你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声音低哑:“没事。”
王阿姨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位老人家……还留下了一个盒子,说是留给陆总的。”
林疏桐一愣,接过王阿姨递来的牛皮纸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
黑白的旧照上,是一个少年时期的陆景行,穿着校服,站在图书馆门口微笑。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一丝冷漠与疏离,反而透着一股温柔的安静。
林疏桐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景行。
照片上的少年,和她现在所知的冷面总裁判若两人。
她盯着那张照片,心跳一点点加快。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没过多久,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疏桐抬起头,看见陆景行走了进来。
他脸色凝重,眉眼间藏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那封信……”他开口,声音沙哑,“你知道了。”
林疏桐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原来我只是个‘合适的人’。”
陆景行沉默。
他知道她会这么想。
但他不能怪她。
因为她看到的,确实是他过去的选择。
他缓缓走近,站到她面前,目光坚定却又带着一丝痛意:“但现在,你是我想守护的人。”
林疏桐心头一震。
这句话太轻,又太重。
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照片。
陆景行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他终究没有解释更多。
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后续的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林疏桐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再次看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笑容温润,仿佛从未被世界伤害过。
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陆景行对她的种种举动——护她肩膀、送灯、批假、改婚约……
每一个细节,都不像是随意之举。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但此刻,她还不敢深究。
因为她怕一旦揭开,就会发现更多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午休时,医院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病房,落在林疏桐手中的照片上。
她坐在床边,望着病床上昏睡的弟弟,眼神却空落落地飘向那张泛黄的照片。
黑白画面中,少年陆景行站在图书馆门前,笑容温润,眉眼如画。
他像是一个不曾被世界磨砺过的少年,眼神清澈、毫无防备。
与如今那个冷漠果断、令人敬畏的总裁判若两人。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这情绪不像是愤怒,也不完全是委屈,而是一种介于怀疑与期待之间的微妙波动。
她开始回想这些日子以来,陆景行对她的种种举动。
婚礼当天,他亲自为她戴上戒指,而不是随便走个过场;在公司会议上,她面对上司刁难,是他出面替她解围;出差回来,他会顺手带一盏设计独特的台灯,说是她喜欢的那种风格;批假的时候毫不犹豫,甚至主动提出修改婚约条款,允许她自由出入而不必事事请示。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线,细细密密地编织着一张网——不是束缚,而是温柔的牵绊。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合适的人选”,更不是一个只为了完成祖父遗愿才走进她生命的契约对象。
他……或许早就在靠近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她低声说。
门被推开,陆景行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西装,神情依旧冷峻,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机票:“下周我要去苏黎世参加建筑论坛,你跟我一起去。”
林疏桐愣住,抬头看他:“为什么是我?”
她问得很轻,却带着一丝试探。
陆景行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只为了完成祖父遗愿才娶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她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去看他的眼睛。
那里不再只有冷淡和距离,还有某种她不敢轻易解读的情绪。
“我……”她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你可以拒绝。”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期待,“但我希望你来。”
她低头看着机票,心跳莫名加快。
理智告诉她不该答应,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太多谜团和误解。
可内心某个角落,却悄悄燃起一点火光。
那是她很久以前都不敢再触碰的信任。
她轻轻点头:“好。”
陆景行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压抑已久的松动。
他转身离开前,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照片,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多问。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疏桐再次看向那张照片,心中翻涌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风穿过缝隙,在耳边低语,像是谁在诉说着什么。
她回到书桌前,把照片小心夹进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纸页,写下一行字:
“也许,我可以试着相信一次。”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
林疏桐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陆景行今天说的那句话:“我不是只为了完成祖父遗愿才娶你。”
这句话太重了,重得让她几乎承受不起。
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越是想着要睡,思绪就越发清晰。
她起身披上一件大衣,轻轻打开房门,确认弟弟还在熟睡后,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沿着走廊走向楼梯口。
她想吹吹风。
几分钟后,她站在酒店顶层的露台上,寒风呼啸,卷起她的发丝。
远处的城市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而她的思绪也随着风飘向远方。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前往苏黎世会揭开多少秘密。
但她已经决定——
给自己一次机会,去了解这个男人。
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
“你也睡不着?”
寒风裹着细雪簌簌落下,酒店顶层露台的栏杆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林疏桐站在原地,听着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没回头,只是下意识将大衣紧了紧。
“你也睡不着?”陆景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低沉,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深灰色的长款风衣,领口微扬,整个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却因那双眼睛,透出几分柔和。
“嗯。”她轻声道,“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他点点头,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远处是苏黎世的灯火,星星点点散落在山脚下,映照着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脉。
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清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静谧而遥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
还是陆景行先打破寂静:“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场设计讲座上。”
林疏桐微微一怔,侧头看向他:“什么时候?”
“三年前,在GSA(格拉斯哥艺术学院)的一次国际建筑论坛上。”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笑意,“你坐在第二排靠走道的位置,穿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提问的时候眼神很亮。”
她一时语塞,记忆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记得那个论坛……但我完全不记得你。”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你不记得我很正常,但你当时问的问题,我一直记着——你说,建筑的本质,是不是人对未来的想象?”
林疏桐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曾提出的问题。
那时候她刚完成一个竞赛项目,情绪高涨,也的确在论坛上提了不少问题。
“后来你拒绝所有邀约,消失不见。”他顿了顿,望着远处雪山的轮廓,“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大衣袖口,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如果不是子墨……”她苦笑,“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说得没错,他们的重逢本就是命运的安排。
可若不是弟弟病重,她也不会接受那段隐婚协议,更不会成为陆景行名义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