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白亭关一个时辰,雨势便渐渐小了,信鸽得以放飞。
到后半夜,路程过半,一千五百骑兵在河边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扎营,轮流休息饮马,升起火堆烘烤衣裳和干粮。
军中常备的干粮是杂面饼,在火上烘烤酥脆后有股温暖的麦香味,配着咸肉干吃,除了有点干噎之外,倒不算难以下咽。
秦晔把水囊放在火堆附近温着,等差不多了便递给池越。
池越接过喝了一口,荒郊野地的,也不知道这人何时弄来的姜片,把好好地温水泡出一股子辛辣之味。
他默默催眠自己这是姜汤,才勉强又喝了两口,吃完干粮,把水囊递回给秦晔。
“你也驱驱寒气。”
秦晔却没接,他晃了晃身侧的酒壶,眼中笑意流转,酒也可以祛寒,这姜汤还是就留给有些酒量不行的人好了。
跃动的火光下,橙红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比晚霞还要绚丽多彩,池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此去京中有何打算?”
秦晔喝了一口酒,从火堆中捡出一根木棍,在地上大略画了一下皇宫的地形,给池越解释到,“京中明面上的兵力主要有两处,禁军三万负责京城防卫,左右龙武卫各五千轮流负责护卫皇宫。
其中禁军负责京城防务,平时驻扎在宫城以北的北衙大营,若要以禁军逼宫,路上必然要经过天门街或是禁苑。
天门街附近住着许多文武大臣,从此处经过动静太大,为了防止宫中传递消息或是逃跑,必然要大举出动,守住皇城四门,骗开宫门或是直接攻打皇宫。
禁苑地形复杂,行军不便,太耽误时间。
大皇子即便在禁军动了手脚,也调动不了多少人,他的后手一定在左右龙武卫。
龙武卫驻扎在皇城西内苑,离前朝后宫都只隔了数道宫门。
他们本就负责皇宫的守卫和巡逻,只要拉拢对了人,趁人不备时出动人马围住皇帝寝宫和紫宸殿,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照这么说来,形势十分严峻。
但秦晔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显然是已经成竹在胸。
“军事政变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极为重要的一点,若是旁人有了防备,就不容易成功了。”池越也笑了笑。
“不错,六皇子已经收到我的传信,他会找借口留在宫中,密切监视龙武卫的行动,若有大皇子真有异动,便会提前透出消息让陛下有时间做出应对。
我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重回禁军所在的北衙,此次出京平叛,是副统领暂时代我掌管禁军,但他手里只有半块虎符,不能名正言顺的调动禁军。
若有必要,六皇子会劝说陛下将另外半块虎符送到北衙,到时我只需名正言顺奉旨行事便可。”
秦晔扔下木棍,看向京城方向,此事仓促,情况还不明朗,六皇子在密信中并没明说他这次是准备做孝子还是做黄雀?
陛下刻薄寡恩,一个救驾之功不一定能换来太子之位,有大皇子和龙武卫珠玉在前,此事之后他必然会更加防备皇子与武将。
但愿六皇子在宫中能相机行事,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池越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远处丘陵起伏,那是京城的方向,他念头一转便明白了秦晔的忧虑。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停云散,众星分野,明亮的月光落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泛起泠泠青光。
倒是好一川月色。
收回视线,随手理了理剑穗,池越想了想,出言宽慰他道:“荧惑跳垣,天璇易主,此星象指人主更替,伯安所愁之事必然可解。”
原剧情中,秦晔就是在这次动乱时扶持了六皇子登基为帝。
这是他本就要走的路。
秦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两人间这种不言自明的默契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团棉花裹住,轻盈柔软中暖意自生。
他张了张口,却又忘记要说什么,余光瞟到挂在火堆边烘干的玄色大氅,便拿过来将两人一块儿裹住。
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池越冰凉的耳垂,池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捻了捻,指腹下的脉搏跳得有些快。
秦晔侧头看他,感受着身边人传递过来的温度,激荡的情感慢慢平缓下来,静水流深。
休整三刻后,众人再次启程,策马朝着京城而去。
趋近京城五十里,秦晔便和六皇子派来接应的人碰上了,此时天色将明,为了掩藏行迹,大队人马分批藏入了城外别庄之中。
秦晔则带着亲卫与军官乔装改扮入了城门,直接去了北衙禁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