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晔天资卓绝,又十分勤勉,虽然多了杂学分心,然剑道一途向来一通百通。
不过月余光景,他便将玄天剑典使得行云流水,剑光流转间隐有大道真意。
池越负手立于山巅,见少年剑势渐成,唇角微扬。
这日练剑毕,他忽地并指掐诀,眉心一点灵光乍现,周身澎湃灵力如潮退去,最终定格在筑基初期的波动。
“师兄要指点剑招?”秦晔眸光清亮如星,手中青锋似有所感,发出清越剑鸣。
池越信手折下一段青松枝,随手挥洒间竟化出三道虚实相生的剑影。
“怎么,嫌这松枝不够分量?”
少年朗笑一声,剑随身走:“求之不得!”话音未落,剑身已如游龙出海,带起一道凛冽寒光直取池越咽喉。
山间云雾被剑气激荡,竟化作漫天流霞。
\"铮——\"
松枝与铁剑相击的刹那,竟迸出金石之音。
池越足踏九宫步,素白道袍在剑气中翻飞如鹤。
他手腕轻转,那截枯枝忽如活物,将《玄天剑典》里的杀招化作三月杏花雨:“青冥式该再沉三分。”
\"叮!\"
秦晔虎口被震得发麻,却觉胸中战意更炽。
少年咬紧牙关,剑锋陡然爆出三寸青芒。
池越不避不让,松枝斜挑,却在相触瞬间化刚为柔。
秦晔只觉剑势一空,整个人向前踉跄三步,急忙变招\"回风舞柳\",剑锋划出半月弧光。
“时机不错。”池越轻笑,松枝突然绽放三朵青莲,“可惜……修为没跟上。”
莲瓣炸开的刹那,秦晔足尖点地,身形如兔起凫落。
他踏着《太虚步》急退。
七道剑影在身后织成光幕,正是\"含真式\"的精要。
少年鼻尖沁出细汗,却咧开嘴角。
这次他剑至半途忽收五分力,左手暗掐的清风咒骤然发动。
铁剑借风势直取右肩空门,秦晔心跳如擂鼓——这招他偷偷练了整整七日!
“倒是机灵。”池越广袖翻飞间,身形竟化作青烟消散。
秦晔后颈寒毛乍立,回剑格挡时腕骨震得生疼。
那枯枝不偏不倚点在中庭穴上,灵力顿时如潮水退去。
少年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眼中却燃起更炽烈的火。
他突然松手弃剑,袖中五雷符化作紫电激射。
“轰隆!”
符箓在池越身前寸许炸开,电蛇四窜,却见师兄松枝画圆,灵力将余波尽数导入一旁池水。
漫天水雾中,两道剑光一左一右破空而至——
\"叮!\"
池越松开树枝,松枝裹着灵力打散一道剑光,他侧身用两指夹住剑尖,忽然挑眉:“分光化影?”
当秦晔看见师兄两指夹住剑尖时,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容:“爆!”
铁剑上暗藏的剑气轰然炸裂,池越袖袍顿时被割开一道裂口。
观战的灵鹤惊得振翅飞起,却见池越不怒反笑:“好!”
枯枝在他掌心化作万千金线,每一道都带着筑基初期的极限灵力。
秦晔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玄天剑典》第七重的\"万劫剑网\"!
生死关头,少年福至心灵。
他心神守一,灵力催动剑诀,铁剑悬空自转,竟在身前布下《太虚剑经》的\"守一\"剑围。
\"咔...咔嚓!\"
剑网与剑围同时破碎。
两股灵力相撞时,少年被气浪推至池边,发带应声而断。
“师兄看剑!”
青丝飞扬间,三根青藤突然缠住池越足踝。
这手粗浅的木系法术,配上回马枪般的剑招,倒真让池越挑了挑眉。
当剑尖距咽喉只剩三寸时,秦晔忽觉腕间一麻。
\"啪。\"
铁剑落地的声响惊醒了沉醉的少年。
池越负手而立,断藤尚在脚边蜿蜒。
暮色为他镀上金边,广袖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杀气有余,机变不足。”
“再来!”秦晔咬牙拾剑,忽然变招使出《太虚剑经》的\"抱真式\"。
这一剑如潭映月,竟将满地池水都卷作剑势。
池越眸光微动,松枝在掌心一转:“这还像话。”
两道人影在夕照中交错,剑风惊起满池涟漪。
数次交手过后,秦晔突然发现师兄的松枝始终避不开某个角度——
就是现在!
剑虹贯日,在触及池越衣襟的刹那,磅礴灵力突然如山岳压来。
秦晔跌进带着松香的怀抱时,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师兄耍赖!”秦晔揪着那片云纹广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说好压制境界的!”
池越低头看他发顶翘起的碎发,忽然轻笑:“真正的敌人,从来不会守约。”
他指尖拂过少年腕上红痕,灵力过处如春风抚雪,“但这一剑...很好。”
晚风骤起,吹散未尽的话音。
秦晔怔怔望着地上斑驳的剑痕,那些交错的光影里,分明藏着《玄天剑典》第七重的要诀。
原来所谓破绽,是师兄在万千杀机中,为他亮起的一盏引路灯。
池越顺着少年灼灼的目光低头,忽见自己袖口处被剑气划开的三寸裂痕。
他先是一怔,继而抚掌大笑,笑声惊起满山栖鸟:“好!今日便算平手。”
抬手便揉上秦晔汗湿的额发,指尖灵力流转,将那些黏在少年眉睫的碎发轻轻拂开,“这'万劫剑网'的诀窍……”
话音未落,秦晔已猛地抬头,眸子亮得惊人。
池越瞧见他鼻尖还沾着方才激战时的尘土,偏生眼神炽烈如淬火的剑胚,不禁失笑。
两指并拢在他眉心一点,一缕金芒渡入灵台:“看好了。”
暮色渐沉,洗剑池畔的剑鸣声却未停歇。
秦晔铁剑舞动间,青痕在渐暗的天色里划出流萤般的轨迹。
他反复演练着新得的剑诀,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豁然展颜,竟连道袍下摆浸入池水都浑然不觉。
池越拾起那截松枝,指尖摩挲过上面密布的剑痕。
他忽然并指一划,松枝化作齑粉随风散去,转身时广袖带起清风,惊动水面倒映的星子:“你且练着。”
“知道啦!”秦晔正练到关键处,铁剑在掌心嗡鸣震颤。
他随手挥了挥,剑风扫落几片早凋的枫叶。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急急补了句:“师兄记得带桂花酿!”
池越已踏上半空云气,闻言剑光微滞。
他回头望见少年在暮色中跃动的身影,摇头轻笑时,眼底映着最后一缕霞光:“贪嘴。”
话音散在风里,人已化作流光掠向执事堂方向。
山间忽起夜雾,秦晔的剑势却愈发凌厉。
铁剑破空之声惊醒了蛰居岩缝的萤火,点点幽绿磷光绕着他飞舞,将那些未成形的剑网映照得如梦似幻。
少年忽地纵身跃上池边古松,对着师兄离去的方向又挥出一剑——这次剑气七零八落,在月下排出了个歪歪扭扭的\"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