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的生物钟比闹钟准,醒来时,秦晔还蜷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没急着起床,手指轻轻拨开秦晔额前的碎发,确认他没做噩梦——秦晔的眉头是舒展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池越小心地抽出手臂,刚想起身,却被秦晔无意识地拽住了衣角。
“再睡五分钟……”秦晔含糊地嘟囔,眼睛都没睁。
池越低笑,重新躺回去,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行,陪你赖床。”
早餐时间,秦晔坐在餐桌前,盯着池越煎蛋的背影发呆。
他的剧本摊在桌上,钢笔还夹在最新修改的那页。
《镜中花园》的工作结束后,秦晔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冗长的白日却也要找点事情来打发,于是他又开始琢磨起了新的故事。
“今天写什么?”池越把煎蛋和烤好的吐司推到他面前。
“法医发现关键证据的那场。”秦晔戳了戳蛋黄,看它慢慢流出来,“还没想好怎么收尾。”
池越往他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别太虐主角。”
“嗯,”秦晔抿了口咖啡,“这次给个好结局。”
秦晔的书房朝南,阳光充足。他写剧本时习惯把窗户开一半,让风吹进来。
池越偶尔会探头进来,放一杯温水在他手边,或者顺手把他写废的纸团扔进垃圾桶。
有时候,秦晔卡文了,会突然抬头问:“如果一个人明明聋了,却还能听见特定的人说话——这算医学奇迹还是幻觉?”
池越靠在门框上,想了想:“算爱情。”
秦晔嗤笑,低头继续写,笔尖却轻快了许多。
新剧本是刑侦类,秦晔觉得很有意思,每天都在琢磨其中的情节。
中午池越煮了两碗面,秦晔的那碗特意少放了辣椒。
他们坐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个老电影当背景音。
秦晔挑着面条,突然说:“下午想去趟书店。”
“买什么?”
“犯罪心理学的新书,写剧本参考。”
池越点头:“行,我陪你去。”
秦晔买了一本《沉默的证言》。
池越站在他身后,顺手拿了一本《猫咪心理学》。
“你买这个干嘛?”秦晔瞥了一眼。
“研究一下‘导演’。”池越指了指封面上的猫,“它最近总挠沙发,得对症下药。”
秦晔笑出声,把两本书一起塞给收银员:“包起来。”
那只不请自来的橘猫,就和它的名字“导演”一样,总爱乱改他们生活的剧本。
回到家里,池越做了清蒸鱼,秦晔负责摆盘——虽然只是把香菜乱七八糟地撒在上面。
“艺术创作。”秦晔理直气壮。
池越懒得拆穿他,夹了块鱼腹肉放进他碗里:“吃吧,大艺术家。”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片子,秦晔的膝盖上趴着“导演”——那只圆滚滚的橘猫。
池越的手搭在秦晔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他的头发。
电影放到一半,秦晔突然按下暂停:“这里转场太生硬了。”
池越点头:“嗯,应该用声音先导。”
秦晔侧头看他:“又偷偷学习了?”
“耳濡目染。”池越笑着亲了亲他的发顶。
睡前,导演发来邮件,告知《镜中花园》的过审进度。
“龙标下来了。”池越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审查意见比我们预想的少两条。”
他们又打开客厅的投影仪,一起窝在沙发里数秦晔新加的转场,发现比粗剪版少了七个。
秦晔洗漱完,发现池越已经靠在床头看书。
他钻进被子,习惯性地往池越那边蹭了蹭。
“明天想吃什么?”池越合上书,关上台灯。
“椰子鸡。”秦晔闭着眼说。
“前天刚吃过。”
“那就再吃一次。”
池越笑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行,明天买。”
黑暗里,秦晔的呼吸渐渐平稳。池越听着他的心跳,轻轻说了句:“晚安。”
深秋时,窗外传来桂花的清甜香气。
池越突然想起什么,从橱柜深处摸出个大肚玻璃罐:“去年泡的梅子酒,现在开?”
“等终审通过。”秦晔用开瓶器轻轻敲了下盖子,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回响。
他忽然低头凑近池越耳畔:“不过可以预付点利息……”
话音消失在沾了梅子香的亲吻里。
午夜的电视频道在放老电影,黑白光影在两人脸上流转。
池越靠在沙发里昏昏欲睡,脚趾无意识地蹭着秦晔的居家裤裤脚。
“看这段转场。”秦晔轻轻捏他耳垂,“我们下次可以试试……”
回答他的是落在颈间均匀的呼吸。
秦晔轻手轻脚关掉电视,却听见池越梦呓般嘟囔:“……导演……不准破坏我的礼物……”
他失笑,低头吻在爱人微微翕动的睫毛上:“我帮你收起来了。”
家有恶猫,不得不时时提防,上次导演打碎了秦晔亲手做的咖啡杯,气得池越一周不肯给它小零食。
月光透过纱帘,把两人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晨光到月色,从暴雨到晴空,生活的诗意就藏在这些平凡的细节里。
又开完一次线上会议,秦晔还坐在电脑前揉太阳穴。
池越突然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小番茄还是水果糖?”秦晔笑着去掰他手指,却摸到一线冰凉的触感。
——池越掌心里躺着一枚银戒,戒圈内侧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
窗外晚霞正浓,橙紫色的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割裂出琴键般的明暗。
池越的膝盖磕在地毯上时,边上的导演一下子窜起来,警惕地跳到了沙发靠背上,睁大了圆眼睛看着他们。
“秦晔……”池越的声音比平时哑了三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戒圈,“我缺席了你人生的前半场……所以不愿意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往后的日子,我有这个荣幸陪你一起度过吗?”
秦晔眨了眨眼,这场求婚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可又那么理所当然。
戒指的银圈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温柔而明亮。
“好突然。”他把眼镜放到一边,嗔了一句。
池越愣神的刹那,后颈已被温热的手掌扣住,热度在他们相触的唇齿间蔓延滋生。
晚风把窗帘吹起,远处学校放学时的铃声响了起来,盖过了池越把戒指推进他指根时,两人交叠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