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回又端着酒杯回到位置上,众人也接着举杯,气氛又变得合乐融融起来。
坛中的酒液还未饮尽,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亲卫走到近前,单膝跪地:“禀将军,永州城中何家、魏家窝藏孟氏逃犯,参与刺杀将军之事,现已全部抓捕归案,人犯押在州城大牢,已派了重兵看守。”
场中霎时寂静,烛火摇曳间,永州将领们面面相觑。
再是愚笨之人,也知道今天是宴无好宴了。
他们在这里喝酒的时候,秦晔竟然派了人去永州城内抓人抄家,现在人已经下狱,说什么都晚了。
秦晔放下酒樽,指尖轻叩案几:“何家、魏家?刺杀不过些许小事,此事明日再议。”
亲卫双手呈上一卷账册与口供:“在何家地窖中搜出永州大营制式铠甲三十副、弓弩五十张、长矛百余柄。魏家密室中亦有军械若干,另有资金往来账册一本,魏家家主已招供画押。”
私藏甲胄!这就不是小事了,往大了说便是谋逆!何况藏的还是军械。
秦晔眼神在场中扫视一圈,冷笑道:“你们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永州大营众人只觉被一头猛虎盯住,浑身汗毛倒竖,连大气也不敢出。
几日前秦晔因着才倒卖军械粮草的事情杀了一个军需官,没想到这卖出去的军械又牵扯进刺杀一事。
他展开账册,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条目,慢条斯理地念道:“六月十五,购山文甲十、乌锤甲百。七月初三,购牛角弓三十,白羽箭五百筒……”
秦晔抬眼看向亲卫:“账册和搜出来的军械数目可对得上?”
亲卫答到:“账册上十之八九的军械都不知去向,何家人只说被孟家人运走了,至于运到什么地方,交给何人手中,他们也不知晓。”
秦晔看向永州诸人,问道:“你们说,这些军械,是会出现在宜城、南陵、还是桐城呢?”
场中依然是鸦雀无声。
没人说话,秦晔便开始点名。
“裨将何智远,你可有话说?”
被点到名的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别部司马卢金明,你的妻子姓魏,是魏家的魏吗?”
他腿一抖,强撑着想往外逃,还没逃出十步,就被值守的士兵扭住,按在地上。
此刻他们都身在西境兵的营寨当中,被一万八千步骑包围。
手下和兵马都被隔绝在不远处的永州大营,此刻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话可说,便随我回永州大营去处置此事吧。”秦晔站起身来,负手向前走去。
与世家相互勾结之人,他不仅要杀,还要杀的光明正大,杀的师出有名。
只是不在西境兵营中杀,不然就太像是请君入瓮了,容易引起永州将领和西境将领之间的敌对情绪。
永州众人长出一口气,还好秦将军没有当场处置,便是还有转圜余地。
倒卖军械一事牵连甚广,在场之人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完全清白。
只是周围的西境兵马虎视眈眈,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都心惊胆战的跟在秦晔身后鱼贯而出。
宴回厚着脸皮也跟了上去,将军可是答应了人让他来砍的。
李子山使了个眼色,西营将官又有一部分人跟上,一人夹带二十名亲卫,二三十号人就带着五百亲卫,浩浩荡荡地缀在后面进了永州大营。
这个人数不多不少,既能防止南境人脑子一热对将军不利,也不至于多到像是去砸场子的。
回到永州大营校场,秦晔倒没有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大肆牵连,而是让人对照着账册上的名单,按情节轻重进行处置。
对军中将领,原则上抓大放小,倒卖军械、粮草之类的事,以叛军公开造反的日子六月初一为限。
前事不究,但在六月初一之后还有外流却不知去向的,重则斩首,轻则贬斥,发去前营赎罪。
这一日,永州大营裨将、校尉级别军官迎来了大换血,有直接证据证明参与刺杀、为叛军输送粮草的全部被斩首。
他们的位置秦晔提拔了部分低层将领替代,又从西境兵马里调来一批基层军官,把他们原本手下的兵马打散重编,防止生乱。
又三日,经过忙碌的审讯过堂流程,何、魏两家则被永州刺史以谋逆通敌之罪处置,成丁者尽皆斩首,妇孺老弱流放苦寒之地。
秦晔行文云州刺史,令其捕拿通缉临川孟氏、苍梧罗氏等出现在刺客口供之中的要犯。
永州刺史又在州府设宴,为牵扯进军械案和刺杀案但罪行较轻的家族说情转圜,在赴宴之人的提心吊胆之中,这一次的宴会总算顺顺当当、平安无事的办完了。
秦晔先兵后礼,有何、魏两家的下场作对比,大家都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愿意以金、铜、粮草赎罪,捐钱捐粮,出人出力,只求为南境早日太平奉献出自己的亿点点心意。
为嘉奖他们的拳拳报国之心,秦晔从几个表现最好,心意最重的家族里征召了他们家族的子弟来当自己的幕僚,跟着混点军功。
至此,永州上下军、政、民一体同心,和和气气,表面上再也没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