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雅君情绪激动地穿过人群,跑过来抱着小男孩的脸左右检查,没看到有任何的受伤,神情才松了下来。
等她发现陈烟,已是在数落完那位中年妇女之后。
她似是不愿被认识的人察觉自己的狼狈,调整了情绪才冲陈烟微笑示意。
“陈小姐,你怎么在这?”
“一会儿有我的演出。”陈烟指了指靠在墙边的工具箱,解释道。
年雅君的眼眸又亮了起来,“前两天我就听说这次年会的重头节目选了一位国韵的同学来展现,原来就是你啊!”
陈烟附和着笑笑,年雅君每次刻意的夸赞和抬高都让她感到无比的不自在。
正想着她千万不要又开始那天那套模式,化妆老师点名的声音犹如救场一般在远处响起。
“在呢!”陈烟赶忙回应,提起脚边的箱子装作一副匆忙样儿,点头哈腰地致歉,“不好意思,我要赶紧去化妆了,要不然等一会儿来不及上台。
“嗯,好,好,你去。”
年雅君这回倒是很好说话,想必是自己也有事在身,没有多余的功夫在陈烟身上浪费时间。
陈烟的底子很好,化妆师在化妆的时候都忍不住赞不绝口。
她的妆面不需要像其它专业演员一样大费周章去遮瑕和均匀肤色,所以很快便完成了。
外面的掌声如雷贯耳,化好妆的陈烟忍不住站在舞台的幕布后偷看舞台下方的景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台下落座的宾客密密麻麻,跟彩排那天的寥寥几人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量级。
她的节目排在领导开场的讲话之后,等观众席第一排的这几位大领导一个一个上台致辞过后,就该她表演了。
说到底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她小幅度地用手指数着第一排的人数,以此来计算自己大概什么时候上台,数完过后才发现季铭归并不在其中。
“找什么呢?”
身后响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这喧嚣的环境下竟给她一种稳妥安定的感觉。
季铭归见陈烟并未发觉站在她身后的人就是他,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
“哎,你别烦。我找季总呢。”
“找我干什么?”
季铭归被她这神经大条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陈烟这才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张着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
“没......没什么。”好一会儿她才咽了口口水,恢复到之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状态,“我的节目排在你的开场致辞后面,不找到你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我上场?”
“嗯......有道理。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准备了。”季铭归努了努嘴,绕过她径直走向舞台中央。
现在居然已经轮到他发言了!
难道她刚才在化妆间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吗?
走上台的季铭归听到身后那兵荒马乱的动静,嘴角的笑意不免又深了一层。
开场致辞的文案都大差不差,季铭归也没有过多去重复那些陈词滥调,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招呼大家好好享受这一年来共同努力得来的成果。
接下来就轮到陈烟了。
整个宴会厅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工作人员趁这几十秒钟的空档为舞台置景并调试好设备,然后引导陈烟上台落座。
陈烟听到耳麦中有人喊“开始”,现场的光线稍稍明亮了些,但跟正常点室内灯光比起来依旧暗淡,只留陈烟面前这一块画板,在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发着亮堂堂的暖光。
随着音乐和旁白的响起,陈烟跟着旁白中故事的节奏有条不紊地挥舞着手中的细沙。画面中的风景和人物在她的手下出现又消失,灵动地展现着这段企业发展史的每一个重要情节。
其实麟光发给她的文档里大段大段的都是文字描述,图片参考少之又少,很多场景都是陈烟凭着想象力绘制出来,再交由公司审核的。
所以为了台上这几分钟的表演,陈烟在台下准备的那段时间不仅耗费了极大的体力,脑细胞也死了不少。
不过只要她能借今天这次机会查到些什么,此番大费周章就值得。
这样功利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又被陈烟锁在了心里。
这场演出的成功与否关乎着这家企业的脸面,她作为被选中的乙方,可不敢分神怠慢。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在那作画者身后的大屏幕上,唯独站在台侧的季铭归对她背后变换着的画面不感兴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埋头认真作画的样子,桌子上的灯映得她整个人散发着柔软又细腻的光晕,就像是不小心坠入混沌的天使。
他的世界本没有她的存在,他也答应过她从那日起便与她分道扬镳。
可为什么当她再次出现在他身边、来到他的眼前时,他却忍不住想要上前跟她说上几句话,像许久未见的朋友寒暄那样,就算得来的又是她毫不客气的呛声,他也觉得欢喜?
难道是因为,她是他回国后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不带着任何任务和目的来到他身边的人?
这份“珍视”让他忍不住自嘲。
他活得是有多失败啊?才会贪恋这种连“朋友”都称不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