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烟了!”
她把手臂横在两人之间,尽量让自己跟他之间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抽烟这个问题也确实是她从没在季铭归身上看到过的行为,她借着这个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
而他只是淡淡回应,身体还在一点一点朝她靠近。
“我……我之前怎么没见你抽过?”
“只是你没看见。”
她跟季铭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连待在一起超过四个小时,如果他烟瘾不大,确实有可能只是她没撞见过。
但是这段话题不能就这么结束。
“我不喜欢烟味,你不要到我房间里来。”
她那条被季铭归抓着的胳膊开始发力,想把他推出去,谁知他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她的手掌心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的左胸膛上。
那是一块外表柔软,内里十分紧实的地方,隔着轻薄的线衫,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你喝多了,季铭归。你不要借着酒劲儿来我这里搞些有的没的!”
陈烟还在不停地挣扎,可季铭归就像是一桩木头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任凭她怎么使劲儿推他都纹丝不动。
“我没喝多,陈烟。两杯红酒而已。在春夜缘,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喝酒的样子。”
又来了,又来了。
他又开始试探她了。
不过这倒给了她新的灵感。
她停下蓄力,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甩掉他的手,近乎破音尖叫道:“你有完没完!为什么明知道我失忆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情!”
“你要是想让我恢复记忆,那就完完整整的把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讲给我听!”
“你不跟我讲!还要派人监视我!一有什么你觉得不对的地方,马上就像看仇人一样警惕地盯着我、怀疑我!”
“你到底在试探什么!”
“你在怕什么!”
“季铭归,我现在真的很怀疑,在我失忆之前,我们到底是恋人还是仇人!”
她歇斯底里的一顿质问,让季铭归怔在了原地。
可能他也没想到,陈烟居然会如此心细,不仅察觉到他派人在暗中跟着她,还能感知到他对她的不信任。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他要告诉她,他们是因为一场绑架案相识的?
还是说告诉她,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因为某些利益交换而给外人营造的假象?
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比起唤醒她内心的仇恨,他更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纯粹地跟他相处。
可……
期望只是期望,没人能够保证她不会重新回忆起她曾经失去的记忆。
她问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害怕,此时他拥有的一切,当那一刻来临时,都会化为泡影。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些年在国外,他已经受够了!
他讨厌“失去”!
如果到头来一切的结果终将是失去,那他宁愿不曾拥有。
季铭归的沉默在陈烟的意料之外。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时,季铭归移开了脚步,身体也随之晃动起来。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什么?
这跟陈烟预想中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她要的不是两个人从此分道扬镳,她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时时刻刻提防着她而已。
“诶……”
她上前一步拉住季铭归的袖口,想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你猜的没错,陈烟。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阿季……”
“你在失忆前,也从来没有叫过我’阿季‘。”
陈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他这是要彻底跟她断干净的意思?
事态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本来她能住进麟光的茶园,就是靠着他对她的那一份愧疚,和那一点点……微妙的情感。
如果他下定决心想要抽离,那她这一个月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这座茶园里到底在为季家提供什么样的功能呢!怎么能就让他这样走掉?
不行……看来真的是舍不得孩子还是套不着狼。
她必须得主动向他迈一步了……
季铭归背对房间的躯体倏地一震,一双手从他的身后环绕到他的身前,牢牢地抱住了他。
“阿季,你从来都没有想要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为什么你只考虑你自己?”
“我为什么会情绪崩溃?我又在害怕什么?你难道从来都不感兴趣吗?”
陈烟的手指交叉相扣在他腰前,看起来很怕他上手把它们掰开一样,指节用力到被抠住的地方都泛起青白色。
“阿季,你是我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一直守在我身边、还会安排人来照顾我的人。”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这样做的目的,甚至当江袅袅告诉我,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时,我的内心都是欢喜雀跃的。”
“’我们原来有着如此亲近的关系,那是不是我就有理由继续来找你了‘?你知道吗,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你觉得我脾气不好,说我总是生气,只有我知道那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像陌生人,所以才一遍一遍用强烈的情绪来唤起你的情绪。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能够很好的记住我。”
“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就算你说我们其实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那又怎么样呢?”
“从我在医院醒来到现在,我们之间的相处才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吗?”
“我们不能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认识吗?”
陈烟说到这里,季铭归都没有动弹一下,这让她放心地松了手,整个人从背后绕到他面前。
“季铭归,我叫陈烟。”
她伸出右手,摆出想要跟他握手地姿势。
她把她能想到的所有话都说出来了,不管其中几分真几分假,这都是她现在能尽到的全力了。
她真诚地看着他的双眼,目不转睛的。
这让季铭归不禁想起半年前那个初夏,他苟延残喘地躲在居民楼二层的楼梯间,透过窗户看到的那幅场景。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正焦急地跟赶来的民警描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