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应该是罗也回来了。
“陈烟!!!”
他那一声焦急的呼唤让陈烟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盯着季铭归手指的动作,余光看到一个人影闪到了卧室门前。
罗也看到室内这一幕,也定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他刚才满脑子都是想吐的感觉,完全忘记了季铭归身上有枪这件事,直到他刚才抱着马桶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想起来。
他定了定神,抬手示意陈烟不要慌,自己则脚步轻迈,一点点挪了过来。
可屋内没有开灯,他实在无法确认那把手枪到底有没有上膛。
稍有差池就是一条人命,这种事情可不能儿戏。
他只能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可那灯光一亮起,季铭归就皱起了眉。
只听到“咔”得一声,陈烟随着那声响向左一偏,扑倒在了床上。
她劫后余生般喘着粗气,后背几乎被汗水浸透,浑身紧绷的肌肉在顷刻间放松下来,让她整个人如同被打了麻药,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罗也也在一瞬间怒火中烧,夺过季铭归手中那把未上膛的枪就扔到了地上。
巨大的金属与木质地板的撞击声让季铭归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立在自己身前。
“你他妈疯了!”
“我没事……我没事……”
紧接着一旁响起了陈烟的声音。
季铭归眯着眼睛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摸去,直到摸到她的手腕,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他的安详倒衬得另外两人有些草木皆兵。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枪?”
陈烟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问题。
“不知道,我也是晚上在饭桌上无意间发现的。”
罗也回想起今晚在中餐馆包厢内的场景。
季铭归不知道什么时候组了一个饭局,受邀而来的那些男人虽然都是他第一次见,但他只需看一眼便知晓他们到底是混哪条道的。
大家围着圆桌把酒言欢,他害怕照他们那个喝法,自己会过早丢失神志,所以敬完一圈酒后就借口出去上厕所,偷偷到外面偷偷醒酒。
季铭归腰间的枪就是那时闯入他的视线的。
他们做警察的对于枪的外轮廓有绝对的敏感度,他敢保证那把枪在他们离开别墅时还不在他的身上。
现在想来那枪极有可能被他提前藏在了车里,以防不时之需。
“你们今天去哪了?他喝了多少酒?”
陈烟知道现在的环境不适合再跟罗也深入聊下去,话锋一转问起了其它事情。
“见了几个道上的人,数不清喝了多少酒。”
罗也晃动着脑袋,虽然刚才那一场虚惊让他的意识回来了不少,但毕竟身体里的酒精还未代谢掉,他现在依旧昏昏沉沉的。
“道上的人?”这是陈烟继阿才绑架她之后再一次听说季铭归跟那些人有联系。
平时季铭归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上流社会精英的模样,如果不是罗也这次又提起,他和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的事几乎要被她淡忘掉了。
“他……带你去的?”
“嗯,还有查祁和另外几个小弟。”
罗也听明白了陈烟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
这么说阿参离开之后,季铭归身边真的没有其他足够信得过的人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得知季洋想要重返公司之后,将一张白纸的罗也纳入麾下。
或许他当时就是意识到如果季洋回到公司,阿参有可能会离他而去,所以才急需招贤纳士,重新培养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得力干将。
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让他偏偏选中了罗也?
看来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让罗也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
“行,我知道了。你找个房间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陈烟尝试把手腕从季铭归的手中抽出来,可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只得先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能行吗?”
“他身上还有其它什么武器吗?”
“应该没有了。”
“那应该就没问题。”
说话间,陈烟已经坐到了床头,如果季铭归真一晚上都不撒手,她靠着床头的软垫起码还能好受一点。
“你去休息吧。今天的应酬都是突然找上门的,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呢。”
罗也低头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枪。
“这个我拿走了。”
“嗯。”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即便陈烟后面实在坐得脊椎有些受不了了,换成了卧姿,手腕上那股力道也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她就这样闭着眼睛挨到了天亮。
窗外的天光打到了男人的脸上,他翻身想要躲开,身体却在移动中发现了不对劲,感觉自己的手中正拉扯着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陈烟正顶着一双黑眼圈眼神阴郁地盯着他,而自己手中握着的,正是她的手腕。
他看起来有些纳闷,但还是本能地放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嘶——”陈烟面容扭曲,缓缓转动着那只僵到不行的手腕,痛得她实在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季铭归眉头微蹙,低下头查看。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居然发现陈烟那整只手都没了血色,腕口处还有一圈红到发紫的痕迹。
“你这是……”
“季铭归,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陈烟涌动着身躯脱离季铭归的怀抱,把那只手举到他的面前。
“你昨天差点杀了我。”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腕,还是一副什么也没想起来的样子,她又补充道:“用枪。”
季铭归瞳孔微颤,脑海中这才闪过了几段画面。
他自知此事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释的了,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陈烟翻身起床,光着脚四处寻找自己昨晚穿来的拖鞋,在走到房门口时又被他喊住。
“陈烟……”
“你……要走吗?”
陈烟没说话,只留给他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
季铭归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企图用疼痛来唤醒更多有关于昨晚的记忆,可无论他怎么想,都只能记起一些零星的画面。
“你他妈疯了!”
突然,一个几乎撕裂的嗓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开来。
是龚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