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季爷爷您好。”
陈烟礼貌地朝他鞠了一躬。
“真好,真好。有朋友来找小海龟玩了。”
“小海龟?”陈烟刚才听他们做记忆训练时就觉得这个称呼很奇特,不知这是谁的昵称。
“呵呵……”李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是季先生。”
“季铭归?”陈烟讶异地扬起了眉毛。
没想到季铭归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小名。
“是的,从我来照顾老爷子开始,就听他这么叫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烟点了点头。
“那我自己去别处溜达溜达,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好,您先去逛。”
陈烟跟他们道了别,一个人行至别墅的大门口。
不出意外,罗也走之前跟她说的那两个人应该已经到了,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在哪里驻守。
果不其然,陈烟刚把大门打开一条缝,门外就有一道黑影闪过。
是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陈烟盯着那张脸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不是之前自己被割喉住院时,守在病房门口的那个保镖吗?
就他一个人?
陈烟错身看向另外一边,确认了这道门外确实只有他一人。
想必罗也叫来的另外一个小弟是守在院外了。
“你是谁?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陈烟例行惯例演起戏来。
“陈小姐,季先生希望您不要离开别墅。”
门外的保镖并未发觉陈烟已经“不记得”他了,只兢兢业业地说出季铭归的嘱咐。
“你叫什么名字?”
“何鲲。”
得到答复后,陈烟“嘭”的一声将门关上,她没必要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季铭归,你除了会软禁,还会干嘛!
怎么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套!
她本来也没打算逃走,只是气不过季铭归的做法,晃动着步伐又返回了季爷爷所在的那个小花园。
李叔见她不出几分钟又回来了,询问道:“怎么了?刚才我听见关门声,还以为您出门去了。”
陈烟笑得有些难看,回应道:“这里没有公共交通,我又不会开车,想出门那是寸步难行。”
“也是,现在是春节假期,打车也不太好打。”
“我看昨天照顾季爷爷的好像是一个阿姨。你们……是轮换着工作的吗?”
“对,我们一人上一天,轮换着来的。”
“那你们平时,都是打车上来?”
陈烟不禁开始好奇起他们的工作模式。
毕竟季铭归就是他们的老板,说不定跟李叔聊一聊,能从别人的角度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评价。
“我们平时工作的话就住在这里的,每月休息的时候会有司机送我们回家,只有返工那天需要自己打车上来。”
李叔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只当陈烟是跟他寻常聊天,基本上有问必答。
“从市区里打车过来的话不便宜吧,他给你们报销吗?”
“要的要的,我们有公司财务的联系方式,每个月月末把账单发过去就行。
财务?
这个职称倒是引起了陈烟的注意。
这个财务是麟光的财务吗?
这两个护工很明显是季家私人聘请的,他们的工资难道也能从麟光的公帐上出?
他们公司难道没人有异议吗?
“您说的‘财务’,是麟光集团的财务?”
陈烟试探地问道。
这个问题毕竟有些涉及到公务,不过没想到李叔还是回答了。
“好像不是……我记得给我交社保的那个公司,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李叔眼睛盯着天空想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想起来。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陈烟没想到李叔跟她聊天居然这么认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还给你们交社保啊?”
“对啊,所以我跟小凌都觉得这里不错。毕竟在外面,像我们这种独立做护工的,雇主基本都不会给我们缴纳社保。”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本来他们这个岁数的求职者在职场上就很难找工作了,更别说还想找到一个能给他们交社保的公司。
“您跟那个…..凌阿姨是一起来的吗?你们照顾季爷爷照顾多久了啊?”
“小凌来的比我早两个月,我是她介绍来的,我们在这干了差不多快六年了。”
“这么久了啊?怪不得我看您跟季爷爷好像已经熟得像老朋友一样了,”陈烟阿谀道。
这话虽然是顺着他夸,但里面也有几分真心实意。
从刚才他们的记忆训练来看,李叔对季爷爷的耐心真的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了。
很少能有护工在雇主不在的时候,还能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态度这么好。
“那季爷爷他……”陈烟欲言又止,怕季爷爷听见什么,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嗯,他现在记忆力越来越差了,生活也快要不能自理了。”
李叔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问题又来了。
季爷爷的轮椅不知为何开始往地上滴水,在陈烟和李叔聊天的这几分钟时间里,那水痕已经将地砖打湿了一片。
“哎哟!您怎么现在想上厕所都不哼一声了?”
“啊?”季爷爷茫然地扬起头,不知道为李叔为什么突然朝他冲了过来。
“我不上厕所……我不上厕所。”
“还说不上呢,您都尿干净了。”
陈烟被眼前的这一幕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个,陈小姐,您要不先回去吧,我这边要给老爷子处理一下。”
“哦,好。”陈烟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屋内。
季爷爷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所以她从来都没有仔细去了解过这种病的病症。
原来这种病发展到最后,会连吃喝拉撒这种人类生存最基本的行为都会忘的一干二净吗?
怪不得刚才她来到这边的走廊后,总是觉得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季爷爷在无人看管时,自己不知不觉排出来的排泄物散发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