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这句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先是让季铭归一愣,而后的效果居然比任何一句据理力争的话都要好。
“为了出去放放风,已经可以在我面前自贬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陈烟顾不上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乘胜追击反问:“是啊!你满意了吧?”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谈判成功的概率往往要大上许多。
她得抓住这次机会。
“我家到底有什么魔力,你来这儿住了短短几十天,居然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短短’和‘几十天’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用,你不觉得违和吗?”
“几十天难道很长么?”
“不长吗!就算是假期最长的大学生,休息了这么久也该返校上课了吧!”
陈烟的本意是想趁他现在心情还不差,跟他服个软,说不定就能让他松口。
可她低估了自己不服输的个性,不管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话,她都忍不住想要回怼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铁门旁僵持着,直到季铭归实在没憋住,轻咳了两声,这凝固的氛围才得以打破。
“要是实在想出去,晚上带你去吃个饭。”
“吃饭?”
他的退让来得猝不及防,陈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她猛地点头。
这样有些应激式的回应令季铭归再次提起戒心,只不过这一次他只是将眼皮张开的角度微微合上了些,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是商业饭局,注意分寸。”
商业……饭局?
陈烟晃了下神,意识不自觉四处发散,还是季铭归朝别墅方向远去的脚步声重新将她的思绪聚拢。
她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喘息,快步跟了上去。
管它是什么饭局,只要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除了这别墅之外的人,就算是黑道上的饭局她也去得。
有了这份期待,白天的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
季铭归回到别墅后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陈烟知道他还病着,不愿以脆弱的一面示人,再加上查祁再次送来了新鲜待阅的文件,一整天的时间两个人都在他的房间里忙工作上的事,没时间管她,她也乐得自在。
她本来就没什么能够出席宴会这种场合的服装,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里左挑右选,总算搭出一身还算凑合的。
穿戴整齐后,便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季铭归“下班”。
一直冷冷清清的别墅内突然响起人声和背景音乐声,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把电视调到收视率最高的娱乐频道,上面正在播放一部古早偶像剧。
剧情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狗血,但不得不承认,这类片子在当时能够火遍全国,说明演员颜值、镜头语言、故事桥段总归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可她现在心里藏着事儿,怎么看都没办法强迫自己把电视机里演的东西看进脑子,时不时就想回头望一眼二层围栏后的那扇门。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头顶才有声音响动。
她几乎在门打开的同时回过头,而季铭归走出来后,第一时间也是低头向下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栏杆间交汇,谁也没想到居然对视得这么凑巧。
“忙完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陈烟挪开眼睛看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越过了数字六,正缓慢地朝数字七移去。
什么商业饭局能让他任性到这个时间还不出门?
从这里出发到市区的高档餐厅怎么着也得半个小时起步吧?
现在又是晚高峰时段,开车还不知道会有多堵呢……
她有一瞬间真的怀疑说要带她出去吃晚饭,只不过是他为了暂时稳住她说来骗她的。
“衣服都换了一身新的,专门在这儿等我?”
季铭归和查祁一前一后下了楼,查祁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开门出去,而季铭归则一点儿都不着急似的,踏着拖鞋走进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我是饿的不行了。你不是说要出去吃饭吗?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陈烟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手心贴着胃的位置,语气满是抱怨。
她越是这样,季铭归就越要拖延。
他的嘴对着杯壁,不紧不慢控制着水倒进嘴里的速度,头随着杯中液体倾斜的角度逐渐仰起,眼睛却一直锁着她,弯起的弧度看上去很是愉悦。
这种捉弄人的小把戏陈烟怎会看不出来?
她有些无语地撇着嘴,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看着他“表演”。
一杯水愣是喝了十秒钟才见底。
季铭归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把水杯丢进水槽。
“走吧。”
说是商业饭局,季铭归穿得却很随意。
衣橱中常见的西装往身上一套,在一楼的卫生间随便理了理头发,就算收拾完毕了。
行前准备看着潦草,但定神仔细打量,又像是精心打扮过一样。
衬衣的领口敞着,外套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褶皱,他脸上的晒斑也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叫人盯着多看两眼都会感到一阵寒意,更别说被细细品味这一身行头到底暗藏多少巧思。
“看什么呢?”
临近晚上七点的天光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路过的灯光不断打进车厢,在季铭归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像是正播放着老旧的录影带。
“没什么,就是帮你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哪里不妥。你不是说今晚是商业饭局吗?总不能在这种重要的场合闹了笑话。”
身旁的人喷出长长的一口气,笑着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
“像什么?”陈烟不解,他的问题总是来得突然。
“像我的妻子。”
他温和地握住陈烟放在腿上的手,认认真真地为这句话注解,“像一个害怕自己的先生在外面丢了形象,力求把一切都安排到最好的贤内助。”
这话从她的耳朵钻进她的躯体,在她的胸腔中四处撞击着。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侧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情感到底来自何处,又在何时渐入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