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哎呀！”孙董事反应过来后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是我考虑不周，我自罚三杯！”
“没事的，孙董。”陈烟皮笑肉不笑，故作不介意，也将自己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吃饭吧。”
季铭归也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饮尽自己杯中的茶水后便用汤勺盛了一个肉丸子到陈烟的碗中。
陈烟什么都没说，夹起丸子整个塞进自己的嘴里，没嚼几下很快就咽了下去。
“饿成这样？”
“你也不看看距离吃午饭都过了几个小时。”
吃完季铭归给她夹的菜，她又从转到自己跟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凉拌鸡。
可那一块肌肉仅在盘子里停留了一秒钟就被季铭归夹走。
“这个是凉的。”
“诶？”眼看着到嘴边的鸡肉被截胡，陈烟一时间没克制住音量，质问道：“吃饭就吃饭，你老盯着我盘子里的东西干什么？”
此话一出，围坐在桌子旁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季铭归是早就习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了，毫不在意地双指按住玻璃转盘，把几乎在陈烟正对面的一道宫保鸡丁转到了自己跟前。
“这个也是鸡肉，吃这个。”
他一连往陈烟的碗中舀了好几勺，动作结束后，那盛着菜的盘子很明显被舀空了一块。
“没想到季总工作之外还有这么细致入微的一副模样呢！”李瑜打趣道。
陈烟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季铭归观察了一会儿，见她不再碰凉菜和辛辣的食物，这才开始进食。
这种商务局本就不是奔着吃饭来的，陈烟只感觉自己还没吃到八分饱，桌对面的几人就又开始聊起生意上的事情。
她借口上厕所离开包间，却不曾想门外竟守着人。
怪不得起身的时候季铭归没拦她。
她撇着嘴斜睨了何鲲一眼，迈出去的步子也松散下来。
“陈小姐是去洗手间吗？”
“明知故问。”
“额，洗手间在这边。”何鲲指了指陈烟行进的相反方向。
“哦。”
这家饭馆的装修看起来十分有格调，除此之外，刚才进门的时候陈烟就发现这里管理也井然有序。
虽然宽敞明亮的大堂除了门口迎宾的两位服务生和前台工作人以外再无其他人，但只要有客人进门，就会有专门负责领位的服务生从侧墙后热情迎上来，向客人核对预约人的身份。
像他们这样不怠慢任何一位顾客的服务态度，是否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想趁乱搞事情也绝非易事呢？
按照标识走进洗手间的陈烟并没有直接如厕，而是小心翼翼在每一扇隔间的门前踱步。
这家酒店的洗手间也修得宽敞明亮，她大致数了一下，共有十五个隔间，其中三个的门是锁住的状态。
“咳咳......”
她轻咳两声，静待了几秒钟，没有任何人作出回应。
所以，警方的盯梢是真的结束了吗？
即便她终于想到法子离开那座牢笼，外面也不再有人接应？
陈烟上完厕所，懊恼地盯着镜子。
镜中的她面部棱角硬得像块石头，早就褪去了几个月前的那股稚气，眼下的黑眼圈更是重得连粉底都遮不住了。
她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得知罗也被绑架之后，她做出的那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如果当时她不擅作主张，把事情交给警方来处理，是不是结局就不会变得像今天一样？
“陈小姐？”
正撑着洗手台想着对策，陈烟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苏清？！
她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镜中立于自己身后的是李瑜。
她多半是疯了，才会把李瑜这么娇滴滴的嗓音错认成苏清。
“你......”
李瑜的笑容在陈烟抬起头那一刻僵在了脸上。
陈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落下了几滴眼泪。
泪水滑落的痕迹在面光灯的照耀下格外明显，也不怪李瑜会这样诧异。
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转身相迎，“您也来上厕所啊。”
“啊......对，你怎么在哭？”
寻常人见别人刻意岔开话题，不论方才看到了什么，都知道不再追问才是最识趣的做法。
这个李瑜倒好，别人给了台阶不走，还要再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点出来。
“没......没什么，一点私事而已。”
本以为“私事”这个两个字一出，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该明白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可李瑜不但对它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还伸出手指了指陈烟的颈部，脸上浮现出试探的神色。
“是因为这道疤吗？”
疤？
陈烟摸着脖子看向镜子，这才想起刚才由于室内空调开的太足，再加上吃了饭本就身体燥热，她把脖子上戴的丝巾取了下来。
自从脖子上有了这道疤，她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换成了高领的款式，平时在季铭归家也没有谁会专门盯着她的脖子看。
“自在”得过了头，今天外出见生人，竟忘记了这道疤的存在。
“哦......”她尴尬笑笑，张嘴正欲解释，脑海中却回想起席间李瑜说过的那番话。
呵......我说她怎么跟着来了洗手间，还对我哭了的事儿不依不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陈烟心里暗自盘算了片刻，转而用期待的神情望向她。
“怎么，这个疤痕能通过医美手段去除吗？李姐姐你有办法？”
这句反问仿佛正中李瑜下怀，话音未落，她便热情地拉起陈烟的手，“当然啊！姐姐我就是干这行儿的！”
也许是怕自己的目的暴露的过于明显，在正式推销自己公司项目之前，她还假模假样地安慰了几句。
“不过妹妹，你也不必太过焦虑了。人这一生中难免磕磕碰碰，身上落下点疤也是正常的。”
“说不定是老天爷见你长得好看，觉得对其他相貌平平的女人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才略施小计，压了压你的风头。”
“而且刚才看季总对你的态度，也不像很在意外表的人。只要两人心灵相通，还因为这种小事儿愁苦什么呢？”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这吹捧人的连环计一拳接着一拳向她打来，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陈烟附和着笑笑，“李姐姐，做医美真的能让疤痕消失吗？”
“这个嘛......说实话，在没有实地面诊之前，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不过以我手上的案例来看，最不济都能让它的色素沉淀淡化不少。”
“只要能有效果就行！您的美容院开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有时间能给我面诊呢？”
“哎哟，您可是我们的贵客，那当然是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李瑜见陈烟这么着急，喜上眉梢，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我现在天天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随时都可以啊。”
“......明天下午您看怎么样？我们加个微信，我把美容院的地址发给您。”
微信......
陈烟面露难色。
她现在连手机都没有，哪来的微信啊......
“我手机没带出来。这样，一会儿回去我让阿季加你吧！正好我看你们今天好像也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好啊好啊！”
这个安排多半又恰好随了她的意。
李瑜满口答应着，连厕所都不上了，挽起陈烟的胳膊就向外走。
包厢内的几个大老爷们不知在聊什么，再屋外就听见闹哄哄的一阵声响，直到陈烟和李瑜手挽着手推开门，他们才安静下来。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李瑜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陈烟也贴着墙面走回季铭归身边。
“你们俩看起来也相谈甚欢啊！上了个厕所回来，手都挽在一起了。”另一位至今陈烟都还不认识的男人调侃道。
“阿季，你去加一下李姐姐的微信吧！”
“你叫我什么？”
这个称呼就像是一粒掉入深潭的石子，在季铭归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
他擒住陈烟的手腕，双眼紧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刚才的那一声呼唤不是一场错觉。
“阿季啊......你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陈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扭动着手臂想要挣脱。
“李姐姐说医美可以帮我消除疤痕，你加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吧！我想明天就去看看。”
听了这话，季铭归才松了手。
果然还是有事求他。
陈烟啊陈烟......
他自嘲地笑笑，“孙董，把你夫人的微信推给我吧。”
“诶，好，我马上推你。”
孙董见气氛不对，没再敢多说什么，只一味地去翻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吃好了吗？”
“吃好了。”
陈烟嘴上应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餐盘，直到余光看见季铭归摆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才松了口气。
“吃好了就回家。”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