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跟季铭归外出吃饭时，旁边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上一次这样，还是......
陈烟垂下眼眸，把头扭向玻璃窗外，让眼泪在眨眼之间挥发。
他们晚餐选择了一家粤菜，这家餐馆位于商场最上层，也是整个商圈最中间的位置，只要低头，就能看到楼下中庭的舞台。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聚光灯还未亮起的舞台上，依稀看得出有些忙碌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而舞台四周临时搭起的围栏外，人群已经密密麻麻地汇集。
这次麟光请的乐队虽然不算主流，但名气也不小。想必在楼下聚集的这些人当中，除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还有很多是专程赶来的观看演出的粉丝。
“哇，居然还有人举着应援灯牌？这么专业。”
餐桌对面的喻宥兮往嘴里塞了一块叉烧，兴奋的眼睛里映着五彩斑斓的光。
“一会儿咱们也下去看吧！在楼上虽然视野好，但隔着个玻璃罩子，肯定什么也听不清。”
“你现在听得见楼下的骚动吗？”
喻宥兮把头转了回来，又夹起一块蒸格里的水晶虾饺。
“听不见。”
无关接下来的计划，陈烟如实回答。
这餐厅的玻璃隔音效果确实很好，好到让她几乎产生了“楼下的人都在文明观看演出”的错觉。
“人太多了，容易走散。”
坐在一旁的季铭归往茶杯里倒了一小盏茶水，放到陈烟面前。
这茶水是给她倒的，话自然也是说给她听的。
“我会拉紧你的。”陈烟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你也会拉紧我的，不是吗？”
还好，不烫。
“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要是真走散了，我就站到最高的位置去，你肯定能看到我的。”
喻宥兮看着眼前这俩人的一来一回，嚼着东西的嘴咧得越来越宽。
“我这哪是吃饭来了？我这是吃狗粮来了！”
“就一句话！你们俩到底下不下去？”
“当然要下去。”
有了喻宥兮在场，说服季铭归这件事比陈烟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
只不过下面的情况却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三人吃完饭下来时，楼下聚集的人已经把整个商场的中庭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想往前挤，都找不到见缝插针的地方。
陈烟学着喻宥兮的样子，不停踮起脚尖往舞台的方向张望，忽然脚下一空，腿弯处有一股力量将她托举了起来。
等定下心来，她居然已经坐在了季铭归的肩膀上。
“喂——你，你快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这突然高出所有人半个身子的人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陈烟霎时脸涨得通红，慌不择路地拍打季铭归的脑袋。
那是她在坐着不动的情况下，唯一能摸到的部位。
“好了好了，知道了！”
季铭归吃痛，蹲下身把她放了下来。
“下手怎么不知轻重？”
“你还反过来说我？”陈烟气鼓鼓地瞪大眼睛，脸红得像个发烧的河豚。
“喻宥兮呢？”
两人脱离纠纷后发现，喻宥兮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
“给她打个电话，确认下安全。这里人挤人的，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的。”
才惹了陈烟不高兴，季铭归只有照做。
他拨通喻宥兮的手机，铃声没响几秒那边就接了。
“你们快来！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观演地点，就在b座二楼！这里的咖啡馆有露台，消费才能入座，人很少！”
陈烟贴着手机得到这样一个好消息。
“b座二楼.......在那边！”她兴奋地指了一个方向，一个猛子扎进人群。
季铭归没反应过来，不过两秒钟的功夫，他与她之间就已经隔了三四个人。
“陈烟——等等我！”
身后响起他的声音，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的陈烟，只觉那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她头也不回，双手拼命拨开眼前的人群，顾不上他人的眼光是否不再友善，也顾不上是否会让别人的身体感到不适。
她只想尽快逃离他的身边！
就像一个坠入湖底，被水草牢牢缠住双腿的人，挥舞着双臂，奋力朝生门游去。
终于，她甩开他了。
弓着身子的她快速躲入商场建筑，找了个快消品牌的服装店躲了进去。
她脱掉外套，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地跑进试衣间。
直到拉上帘子，坐在简易板凳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陈烟盯着帘子落在地上的影子，弯曲的线条还在因为她刚才的动作晃动着。
但是她知道，即便这道帘子是由普普通通的布做成的，它什么也抵挡不住，但只要没有她的允许，就不会有人从外面掀开它。
这就是自由吗......
她坐在试衣间里盯着那里看了好久，在起身离开之前，她还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已经逃出来了。
她......
还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