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
陈烟疑惑地扫视着喻宥兮和这位妇女。
季爷爷膝下除了季峰,还有其他子嗣吗?
陈烟不禁回想起自己在网络上查找出来的内容,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调查是从季峰——也就是季铭归的父亲入手的。
那个时候她光顾着调查麟光集团的来历,根本没注意到季峰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这么说,眼前这位仪容仪表都收拾的十分精致大气的女人,是季爷爷的女儿?季铭归的姑姑?
那喻宥兮......就是季铭归的表亲?
喻宥兮眼神躲避,似乎是还对之前他失控掐她脖子的事心有余悸。
“你说话啊!”中年女人上前推了季铭归一把,季铭归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诶——”
陈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并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您是哪位?怎么一上来就推人啊?”
“你又是谁?”中年女人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场,对着陈烟上下扫视了一圈。
这个时候耍心眼子显然不合时宜,但陈烟在季铭归身边待了这么久,早就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掌握得炉火纯青。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是他女朋友。”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身后的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并不重,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确认。
陈烟没回头,而是用硬撑着的体态扬了扬头,一副尝试披上狼皮的小羊羔模样。
这样虚张声势的做法一眼就被那中年妇女看穿,她不屑地笑笑,绕开两人就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前。
“不好意思陈烟,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是季铭归的表姐。”喻宥兮上来打圆场,那双眼睛依旧不敢直视季铭归。
“所以她......”
“她是我妈。季爷爷是我外公。”
陈烟假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家属都来了啊?”一名护士拿着记录表不知从哪扇门里走了出来,“患者现在的情况我已经跟这位先生沟通过了,到底是让他继续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还是撤掉机器,你们尽快商量出一个决定。”
护士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季铭归身上。
其中也包括陈烟。
虽然陈烟父母的离世,没有让她经历过这样需要让她做决定的时刻,但她依稀记得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外婆去世时,她有在医生嘴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
季爷爷......他已经不行了?
陈烟看向季铭归,一向身姿挺拔的他此时垂着头,看上去又虚弱又弱小。
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决策权像座山一样向他压来,仿佛在那巨大的阴影下,他又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维持生命体征?什么意思?我爸他现在就靠仪器吊着那口气了吗?”季顺兰的身体一颤,哆嗦着上前抓住护士的手臂。
“你们家属先私下沟通一下吧。”护士语气虽然放缓,但语调依旧像医院中滴滴作响的仪器般冷冰冰的。
护士离开后,季顺兰强撑的镇定荡然无存。
她瞪着红彤彤的双眼,走到季铭归面前,双手捏着拳垂在身体两侧,似乎是极力克制自己,好让自己不被悲痛冲昏头脑,上前和他撕扯。
“你个丧门星!既然去了美国,就好好在那待着啊!回国干什么!你看看你回来以后,季家都变成什么样了!”
“妈——爷爷是自己摔倒的。”喻宥兮在一旁微声劝道。
“你别喊我妈!你什么时候把你妈说的话听进脑子过?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季铭归私下还有往来!他这个人就是个灾星!是从来都没被季家认可过的私生子!”
季顺兰的话把陈烟听得一愣一愣的。
“阿姨,你在说什么呢?”她有些恍惚地反问。
“如果不是你今天突然出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季爷爷还有您这么个女儿。季爷爷因为患病,一直待在家里,你可曾来探望过一次?
现在他生命垂危了,你倒开始演起父女情深的戏码了?
季铭归,他虽然不是季家的正室子。可他回国之后对季爷爷的关心和照料,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倒是你,要是真这么在乎季爷爷的死活,早干嘛去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几人之间炸响。
陈烟顿时感觉自己的左脸颊像被火烧着了一般,又麻又痛。
“季顺兰!你干什么!”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季铭归也像被这声音叫醒了,把陈烟护到身后。
“这是我们季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多嘴!”季顺兰声音沙哑。
她是被陈烟的话激得恼羞成怒了吗?
陈烟捂着脸观察着这个愤怒的中年女人。
她对季爷爷应该也是有爱的吧?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跟季爷爷形成了半断亲的关系,所以才一直没去膝前尽孝。
毕竟是曾经养育过自己的父亲,再怎么说,血缘这种东西,打断骨头都连着筋。
许久不见,突然得知他生命垂危的消息,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许都难以接受。
所以她只能把这份复杂的痛楚迁怒到季铭归这个离季爷爷最近的人身上了。
陈烟能理解她,但她不能任由她把罪名安给季铭归。
毕竟她知道季铭归很在乎季爷爷,这事儿肯定跟他没关系。
对,一码归一码。
“管好你的嘴和你的手,再敢冒犯她一下,我可不能保证它们明天会出现在哪里。”
季铭归话中透着凉意,直勾勾地俯视季顺兰。
此话一出,季顺兰虽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但气势很明显弱了几分。
“你——你敢威胁我!”
“好了好了!你们......你们别吵了!我们过来是看爷爷的!”
喻宥兮把季顺兰的身子往后拉,动作间抬眼看了看季铭归,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当务之急是先决定到底要怎么办?是让爷爷一直躺在重症监护室吗?还是......”
另一种结局她没能说出口。
“爷爷的去留,总要有个说法吧?你们俩谁来做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