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潮湿的雾气渗进地下俱乐部的每一道缝隙,猩红天鹅绒帷幕后传来压抑的呻吟与酒杯碰撞声。楚明压低帽檐穿过走廊,腐臭的血腥味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墙角蜷缩着三个女人,她们裹着褪色的披肩,露出的小腿布满冻疮,其中一人脚上还套着只剩半截的丝袜,脚趾头在寒风中冻得发紫。
“新来的?”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起,她身上的碎花布裙打着层层补丁,袖口磨得发亮,露出的手腕细得像鸡爪。她的手布满裂口,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污垢,显然是长期干粗活留下的痕迹。“想找乐子?得先过我这关。”老妇人咧开缺了门牙的嘴,露出一口黄牙。
楚明正要开口,突然瞥见她脖颈处狰狞的烫伤疤痕。“您在纺织厂做过?”他轻声问道。老妇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攥紧拐杖:“你怎么知道?”她后退半步,补丁摞补丁的裙摆扫过地面,露出磨损严重的布鞋底,“那些该死的机器,把我的右手...”她颤抖着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早已缺失,断面处结着厚厚的茧。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铁门轰然打开。几个彪形大汉拖拽着一个年轻女孩经过,女孩的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质睡裙,冻得发紫的嘴唇还在喃喃求饶。她的手腕被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脚踝在地面拖行,留下长长的血印。楚明注意到她的手——原本纤细的手指关节肿大,指甲断裂,显然是长期做粗活导致的变形。
“放开她!”楚明冲上前,却被保镖拦住。为首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身上散发着刺鼻的古龙水味,与死者指甲缝里的味道如出一辙。“滚远点!”男人的皮鞋狠狠踩在楚明脚背上,“这里可不是东区的贫民窟,识相的就...”
他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二楼栏杆处,一个身着黑色亮片连衣裙的女人探出身,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高开叉的裙摆露出修长的大腿,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举着镶钻手枪:“吵什么?坏了客人的兴致,你们都得死!”她的声音带着醉意,红色高跟鞋不耐烦地敲击着地面。
楚明趁机挣脱束缚,冲进旁边的房间。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鸦片烟味,十几个女人或躺或坐,眼神呆滞。其中一个穿着破旧旗袍的东方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的旗袍下摆开衩处露出的小腿肌肉紧实,显然是长期劳作的结果。她的手粗糙不堪,虎口处布满老茧,指甲短而干净,却在拇指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渗着血珠。
“你受伤了。”楚明蹲下身子。女子警惕地缩了缩,露出的锁骨处有淤青:“别碰我...他们说今晚要...”她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楚明注意到她旗袍袖口内侧绣着的兰花图案,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那是她曾经作为绣娘的证明。
突然,整栋建筑响起刺耳的警笛声。保镖们咒骂着四处逃窜,而那些女人却依旧呆坐在原地,仿佛早已失去逃跑的力气。楚明抓住东方女子的手:“我是苏格兰场的,跟我走!”女子犹豫片刻,粗糙的手掌紧紧反握住他,掌心的老茧与他相贴,传递着生的希望。
他们刚跑到走廊,就撞见那个穿亮片裙的女人。她的高跟鞋已经跑掉一只,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不堪,黑色蕾丝手套也被扯破,露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想逃?”她举枪的手在颤抖,“你们这些下贱的...”话未说完,身后突然冲出一个身影。
是那个老妇人。她不知何时捡起一根铁棍,布满裂口的手紧紧握住,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女人的后脑勺。“我女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老妇人嘶吼着,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从脸上流下,“还我女儿!还我...”她的声音渐渐虚弱,最终瘫倒在地,手中的铁棍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明扶起老妇人,她的手冰凉如铁,却依然死死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孩,穿着整洁的校服,笑容灿烂,与被拖走的那个女孩有几分相似。“她才十七岁...”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本该在学校读书...”
警笛声越来越近。楚明抱着老妇人,带着获救的女人们冲出俱乐部。外面的雨还在下,东区的街道上,那些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女人们,她们粗糙的手、破旧的衣衫、伤痕累累的身体,都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伤疤。而楚明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那些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罪恶,终将被一一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