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A8L驶离紫宸府奢华却暗藏杀机的别墅区,汇入宋城傍晚的车流。车内,朱振华指尖捻着那片冰凉粗糙的石匣碎片,碎片上残留的硫磺混合着陈旧泥土的腥涩气息,如同细微的毒刺,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这气息,与王主任办公室的异味、矿井下阴寒瘴毒中的某些成分,隐隐呼应,仿佛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最终都指向宋城地下那片不为人知的阴影。
地脉…污染?还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引动、扭曲?
他闭目凝神,丹田内那缕青金色的天医真气在淡金掌纹的引导下缓缓流转,手腕上缠绕的诸多气运金线散发着温润滋养,试图驱散这萦绕不散的阴霾感。金线化丝的能力让他对真气的掌控更加精妙,但面对这深藏地下的谜团,依旧感觉如同雾里看花。
回到悬壶居时,天色已暗。城中村的灯火次第亮起,喧嚣中透着烟火气。窗台上那盆新绿在灯光下静静舒展,几朵白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他心头的纷扰。
周小芸正在灯下整理药材,看到朱振华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朱大哥,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饭,在锅里热着呢。”
“吃过了。”朱振华将石匣碎片小心地收进一个空药盒,随口问道,“下午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病,几个感冒发烧的街坊,按你留的方子抓了药。”周小芸说着,脸上却露出一丝迟疑,“就是…阿香嫂下午慌慌张张跑来一趟…”
“阿香嫂?”朱振华微怔。这位曾经的房东,自从被他治好乳腺癌后,态度早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悬壶居最忠实的拥趸之一,但很少主动来找他。
“嗯,”周小芸点点头,小脸上带着担忧,“她说她爸…就是周老爹,下午在紫宸府那边干活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手,当时就肿起来了,又疼又麻,现在整个人都发冷,说胡话…她吓坏了,想请你过去看看,又怕你忙…我看她急得直哭,就让她先把人送过来…”
话音未落,悬壶居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阿香嫂那张圆胖的脸上此刻满是汗水、泪水和惊恐,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冲了进来。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清洁工制服(正是朱振华在杨万里别墅门口瞥见的那个清洁工),此刻脸色青紫,嘴唇乌黑,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他的一只右手肿得如同发面馒头,手背上一个针尖大的黑色小点异常醒目,周围皮肤已经发黑溃烂,渗出腥臭的黄水!
“朱神医!救命啊!救救我爸!”阿香嫂看到朱振华,如同看到救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嚎啕大哭,“下午还好好的!在紫宸府扫院子,突然就说手疼…回来就这样了!越来越厉害!那些杀千刀的虫子啊!”
紫宸府!被咬伤!
朱振华眼神一凝!瞬间联想到杨万里别墅门口周师傅探头张望的身影,以及那被破掉的阴邪风水局!
“快!扶他躺下!”朱振华一个箭步上前,和周小芸一起,将意识模糊、浑身冰凉的周老爹扶到诊疗床上。
他立刻凝神,眼底青金色的微芒流转!
望气!
周老爹的全身,正被一股极其阴冷、粘稠、如同墨汁般的黑气疯狂侵蚀!这黑气霸道无比,正沿着他的手臂经脉急速上窜,所过之处,气血冻结,生机湮灭!那源头,正是他手背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点!黑点处,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歹毒的、带着硫磺腐朽气息的阴邪意念盘踞着,如同活物般,正贪婪地吞噬着周老爹的生命力!
好霸道的虫毒!绝非寻常毒虫!
“小芸!取我的针盒!再拿绿豆粉、生甘草粉、雄黄粉、白酒!快!”朱振华语速飞快地吩咐,同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闪电般点向周老爹手臂内侧的数个穴位——曲池、内关、郄门!指尖缠绕的淡金色光丝瞬间亮起,带着凝练的天医真气,如同锁链般强行封堵毒气上窜的路径!
嗤嗤嗤!
周老爹手臂上被点中的地方,皮肤下鼓起一道道青黑色的脉络,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扭动,但被朱振华指尖的金丝真气牢牢锁住,暂时无法上行!
周小芸动作麻利,迅速将朱振华要的东西取来。
朱振华打开紫檀针盒,取出一根三棱针(放血排毒专用)和数根毫针。他先用白酒冲洗周老爹手背溃烂的伤口,然后拿起三棱针,对准那黑色小点中心,稳准狠地刺下!
噗!
一股腥臭粘稠、如同墨汁般的黑血飙射而出!溅落在准备好的棉布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棉布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朱振华毫不迟疑,运指如飞,在伤口周围迅速点刺放血,直到流出的血液颜色转为暗红。然后,他取过毫针,真气注入,针尖亮起青金光芒,依次刺入周老爹的合谷、外关、足三里等解毒要穴,疏导气血,激发自身抗毒之力。
“药粉!”朱振华低喝。
周小芸立刻将绿豆粉、生甘草粉、雄黄粉按比例混合好。朱振华接过,用白酒调成糊状,均匀地敷在周老爹肿胀发黑的手背伤口上。药糊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股带着硫磺味的淡淡黑烟升起,腥臭扑鼻!
“呃啊…”昏迷中的周老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肿胀的手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但随即,那青紫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乌黑的嘴唇也转为暗紫色,身体的颤抖也减弱了不少!
“有效果了!爸!爸你感觉怎么样?”阿香嫂又惊又喜,扑到床边。
周老爹艰难地睁开眼,眼神迷茫,但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牙齿也不再打颤:“冷…还是冷…手…手麻…”
“毒素已泄出大半,但寒毒入体,深入经脉,还需慢慢拔除。”朱振华松了口气,示意阿香嫂给周老爹盖好被子保暖。他继续捻动银针,引导真气驱散残余的阴寒毒气。
就在他全神贯注为周老爹行针驱毒时,一直紧张守在旁边、帮忙递东西的周小芸,身体无意识地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贴着朱振华。
就在周小芸靠近诊疗床的刹那!
异变突生!
朱振华丹田内那缕原本平稳流转的青金色天医真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从周小芸的方向传来,仿佛他体内的真气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性质相反的磁极,变得异常活跃、躁动!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缠绕的所有气运金线,尤其是那条属于老教师的、能化丝加持的金线,如同被微风拂过的风铃,同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只有朱振华能感知到的嗡鸣震颤!
朱振华心中剧震!行针的手差点不稳!他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周小芸!
眼底的青金光芒瞬间爆亮!
望气!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在“望气”视野中,周小芸那清秀瘦弱的身躯周围,竟然萦绕着一层极其纯净、极其内敛、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幽蓝色光晕!这光晕并非寒冷刺骨,反而透着一种深邃、空灵、仿佛能冻结时光的奇异气息!
纯阴之气!而且是精纯到极致的先天纯阴之气!
就在朱振华“看”清这幽蓝光晕的同时,或许是受到朱振华天医真气和气运金线波动的牵引,周小芸身上那层幽蓝光晕也似乎被“激活”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纯阴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自她体内悄然散逸出来,无声无息地拂向诊疗床上的周老爹!
这股纯阴气息本身并无恶意,甚至带着一种纯净的凉意。但对于此刻体内正被阴寒虫毒侵蚀、全靠朱振华至阳至刚的天医真气和金丝能量强行压制、驱散的周老爹来说,这丝外来的、精纯的阴气,就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浇了一滴冰水!
嗤——!
周老爹手臂上那几处被朱振华金丝真气封锁的、原本已经平复的青黑色毒气脉络,受到这丝纯阴气息的刺激,如同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猛地再次剧烈翻腾起来!一股更强的阴寒毒气瞬间反扑,试图冲破封锁!
“嗯!”周老爹闷哼一声,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又蒙上一层青气,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
“爸!”阿香嫂惊呼一声,不明所以。
朱振华反应快如闪电!他低喝一声:“小芸!退后三步!别动!”
周小芸被朱振华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连退三步,远离了诊疗床。
就在她退开的瞬间,那股逸散出来的微弱纯阴气息立刻中断。朱振华体内躁动的真气和手腕震颤的金线也迅速平复下来。
“凝神!”朱振华顾不得解释,指尖那缕金色光丝瞬间大亮!他捏针的右手快如幻影,在周老爹手臂几处要穴疾点!缠绕着金丝的天医真气如同炽热的烙铁,狠狠镇压向那反扑的阴寒毒气!
嗤嗤嗤!
青黑色的毒气在金丝真气的冲击下,如同沸汤泼雪,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溃散、消融!周老爹身体的颤抖再次平息,青气褪去,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朱振华长舒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缓缓收针,目光复杂地看向退到墙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的周小芸。
“朱…朱大哥…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周小芸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又看看朱振华凝重的神色,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自责,“我…我只是想帮忙…”
“不关你的事。”朱振华声音放缓,带着安抚,“是我疏忽了。你…体质有些特殊,靠近时,会无意中引动一些气息,正好与他体内的阴毒有些…呼应,反而会刺激它。”
“特殊?”周小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怎么了?”
阿香嫂也紧张地看着朱振华。
朱振华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周小芸家传的《太医局方》。他隐约记得,在翻阅这本古籍时,似乎在某篇关于“奇经八脉与先天禀赋”的论述旁,看到过一些极其古老的、用朱砂小字标注的批注。
他快速翻动泛黄的书页。果然,在记载“任督二脉”奥秘的篇章边缘,几行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然天地有奇,禀赋异数。有女者,生于子夜极阴之时,感月魄之精粹,通地脉之玄阴,其气纯澈如万载玄冰,其神内敛若深潭古井。此乃‘玄阴玉魄体’,世所罕见。此体者,易招阴邪鬼祟,然若遇明师,引其气,导其神,合以至阳真罡,则阴极阳生,化育无穷,于医道、于…(后面字迹模糊)…或有通天彻地之能…”
玄阴玉魄体!纯阴之体!
朱振华合上古籍,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周小芸靠近时,自己至阳的天医真气和气运金线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阴阳相吸,本是天地至理!她的纯阴之体,对于自己的阳刚真气而言,既是巨大的吸引,也可能在特定情况下形成干扰(如刚才)。但古籍批注也暗示了,若能正确引导,阴阳相济,将产生难以想象的妙用!
他转过身,看着惴惴不安的周小芸,斟酌着词句:“小芸,你的体质…很特殊。乃是先天禀赋,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这种体质,天生亲近阴属性能量,但也容易吸引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生病?尤其容易受惊?或者…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周小芸浑身一震,小嘴微张,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书包(里面装着课本和那本《太医局方》),声音细若蚊蚋:“是…是的…我小时候身体很弱,总发烧…晚上…晚上一个人不敢睡…总觉得…觉得屋子里有影子…后来…后来爷爷给了我一个护身符…才好些…” 她越说声音越小,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阿香嫂也愣住了,喃喃道:“难怪…难怪这丫头从小就招那些东西…原来是这样…”
“纯阴之体并非坏事。”朱振华语气肯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和护持。刚才你靠近时,无意中散发的纯阴气息,与你父亲体内的阴毒同源相引,才刺激了毒性。以后注意些便是。而且,”他话锋一转,目光深邃地看着周小芸,“这种体质,对于某些医道法门,或许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助力。福祸相依,不必过于忧心。”
周小芸呆呆地看着朱振华,看着他平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神,心中翻涌的恐惧和自卑,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以及一丝…隐隐的希望。
“真…真的吗?朱大哥…我…我这种怪体质…也能有用?”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
“当然。”朱振华微微一笑,拿起那本《太医局方》,轻轻拍了拍封面,“这本书,或许就是解开你体质奥秘的一把钥匙。好好保管它,也…好好保重自己。”
周小芸用力地点点头,将怀里的书包抱得更紧了,仿佛抱着一个珍贵的希望。
此时,诊疗床上的周老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彻底清醒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已经清明:“…我…我这是怎么了?”
“爸!你醒了!”阿香嫂立刻扑到床边,喜极而泣。
朱振华目光再次扫过周老爹手背上那个已经收敛、但依旧残留着淡淡硫磺腐朽气息的黑色伤口,又落在周小芸身上那纯净的幽蓝光晕上。
紫宸府风水局引出的怪虫…纯阴之体…还有那本记载着古老批注的《太医局方》…
宋城这潭水下的暗流,似乎正围绕着某些关键的人物和事件,加速涌动。而周小芸这看似柔弱、身怀特殊体质的姑娘,以及她家传的古籍,或许在未来的风暴中,将扮演着意想不到的角色。
他走到窗边,看着城中村深邃的夜空。掌心那淡金色的纹路传来温润的暖意。纯阴之体…阴极阳生…《九转天医诀》的后续篇章中,是否也记载着阴阳相济、化育生机的无上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