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闻言放下酒杯,他穿着黑衬衫,外面还套着一件卡其色风衣,是和过去没什么变化的穿着。
虽然福尔摩斯文学社的年薪非常高,但他不久前成为了一家孤儿院的院长,每个月的薪水都补贴给了那里的孩子们。
据说前任院长也是杀手金盆洗手后转职干这个的,虽然出发点很好,但养育孩子们的手段实在过于粗暴,所以被送去进修教育学,要求考证之后再上岗。
在这期间,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坂口安吾想起自己爱捡小孩的好朋友,干脆在一次聚会后建议织田作去当院长,毕竟他家里的孩子已经多到可以开孤儿院了。
真的当院长好歹还能从政府这边拿点补贴。
坂口安吾的心是好的,但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实在太实诚了。
他不仅把政府补贴都用来养孩子,还继续倒贴自己的薪水,以至于生活更加捉襟见肘。
也正是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下,织田作之助的第一部小说《金盆洗手》问世了,并且一炮而红,在文坛大受好评。
自此,坂口安吾也不再想着帮忙,毕竟织田作的梦想就是成为作家,说不定在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他才能写出优秀的作品呢?
想想他都当了不知道多久的鸽子,要不是生活所迫,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写出下一部作品。
热爱咕咕的织田作之助听见绫辻行人的话,率先摇摇头,坦诚地说: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这些天乱步先生吃的甜点过多,总是牙疼还不肯看牙医,让我头疼之外。”
正在喝汽水的江户川乱步转头瞪他,大声说:
“明明等爱丽丝回来之后用异能力治疗就可以啦,为什么非要看牙医,牙医都是会用钳子击打灵魂的恶魔!”
绫辻行人对这种发言耸耸肩,回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理年龄要用实际年龄减十,算起来今年才八岁呢。”
说完后他又看向安德烈·纪德,“所以,出现变化的只有你,能具体说一说吗?”
纪德思考了几秒,似乎在想应该如何描述,“我觉得不安。”
他这么说道:“说来奇怪,从踏上东京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是异能力带给我的,它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险,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我。”
“理论上来说,我的异能力只能看到未来五六秒左右的时间,和织田君一样,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才对。”
绫辻行人皱了皱眉,岛国对异能力的研究极少,纪德表述的信息也含糊不清,以至于他实在没办法做出判断。
旁边的江户川乱步也摇了摇头。
他们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作为普通人对异能力毫无研究,而对龙族混血种的情报则大多来自于太宰治这个卧底。
但对方卧底在昂热身边,又不是卧底进蛇岐八家,所以得到的信息同样残缺不全,具体情况还是只能等爱丽丝回来,看蛇岐八家投诚的诚意有多少。
“没关系,我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并不坏,实际上我的运气变好了不少。”
安德烈·纪德说到这里时,忽然想起了爱丽丝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不明所以,现在却多少有了些许感悟。
他喃喃说道:“你们要进窄门。”
“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也许,我快要走出窄门了,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他沉默下来,主动换了话题,“爱丽丝殿是明天回来,没错吧?”
“明天下午。”绫辻行人抿了一口酒,酒杯放下后触碰吧台发出清脆的声音,“总觉得家里又会多出一些又争又抢的麻烦人物。”
纪德顿时露出揶揄的眼神,“荣誉大英公民也会为此而发愁吗?”
“坦白说,绫辻君,我还是建议您主动一点,东方人的含蓄内敛可不该用在感情上。”
绫辻行人扬了扬眉,“比如说?”
“询问对方晚上能不能一起看书下棋吃宵夜。”
纪德这么说道,“如果对方同意,就代表她同意你留宿,如果对方不同意,你就得赶紧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哪里没做好,然后寻找下一次询问的机会。”
“我一直觉得您和我们法国人的感情观挺相似,美丽自由的女性不该找严苛的丈夫,也不该找小气的情人,既然您既不严苛也不小气,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
绫辻行人思考了几秒,没对这话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感谢建议,少校。”
纪德回以微笑,旁边的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酒吧里的老式自鸣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时针旋转了大半圈后,远处传来飞机的轰鸣。
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东京机场,这处机场今天关闭,因此出现的只有来迎接的两辆车和四个人。
飞机刚刚停稳,舱门就打开了,最先走下来的是爱丽丝,在正午的阳光下,她银白色的长发如同银线般闪烁着。
安德烈·纪德的眼睛忽然一阵刺痛,他猛然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的阳光散去,飞机也消失不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穿着白裙,行走在似蛇似龙的生物的躯干上。
那生物有八根颈椎骨,从躯干的不同地方生长出来,扭曲又怪异,看起来简直像个可怕的怪物。
那怪物转动着金色的眼睛俯瞰着万物,眼中透露出复杂又疲惫的神情,少女顺着它的裸露的苍白骨骼向上行走,最终行至它仅剩的一颗头颅上。
然后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
伴随着少女的动作,怪物金色的瞳孔缓缓熄灭,巨大的身体如同山崩般倒下,少女也随之从天上坠落。
她的银发在空中飞舞,她的白裙在空中飞舞,她的眼神仍旧温柔悲悯,她转过头来,仿佛透过时间和空间看见了纪德。
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说:“午安,少校。”
“午安,少校。”
爱丽丝走下飞机,看着怔愣的纪德,问道:“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