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状若疯魔、合身扑来的胡炜三人,雪橇上的陈凡,脸上那点刚睡醒的茫然瞬间消散。
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在胡炜的冰锥即将触及他胸口的刹那,他才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五指修长,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然而——
“嘭!嘭!嘭!”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扑在最前的胡炜,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人在半空便狂喷鲜血,手中冰锥寸寸碎裂!
他身后两名西印宗修士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塌陷,哼都没哼一声便如同破麻袋般摔出十几丈远,在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痕,生死不知。
胡炜重重砸在冰面上,又滑出去老远,撞在一根冰柱上才停下,瘫软在地,气若游丝,满是血沫的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眼睛,死死瞪着雪橇方向,充满了无边的惊骇与茫然。
他至晕死前都不明白,这个当初要靠诡计才能得逞的“杨逍”,为何随手一挥,便有如此恐怖、完全超出古妖界压制常理的力量?!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厮杀中的人,无论是天一宗还是西印宗,都下意识地停手,骇然望向雪橇,望向那个缓缓放下手的年轻身影。
冰风吹过,卷起淡淡的血腥味。
陈凡慢条斯理地从雪橇上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死寂的战场,最后落在不远处持剑而立、脸上同样写满震惊的杨逍身上。
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棵参天古树,树干裂缝中,清澈的灵液仍在无声流淌,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双手插在破旧的袄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踱步,径直走向那棵参天古树。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踩过冰面上凝结的血泊,踩过散落的简陋武器,踩过倒地修士尚有余温的身体,最终停在了巨树根部那道环形浅沟旁。
沟底,清澈的灵液仍在缓缓渗出,异香扑鼻。
陈凡弯腰,伸出手指,探入那薄薄一层灵液中蘸了蘸,放到鼻尖嗅了嗅。
“嗯……的确恢复生机了,不愧大家的血液能量,谢谢各位了。”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那焦黑如铁的树干。
“辛苦了,各位。”
下一秒——
嗡!
整棵参天巨树,猛然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高耸入云、十人合抱都未必能围拢的巨树,连同树根下那一圈浅浅的灵液沟渠,以及沟渠中已渗出的些许清液,就像一幅被无形大手抹去的画卷,又像烈日下的残雪,以陈凡手掌拍击处为中心,迅速变得透明、虚化,然后,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坑壁光滑如镜,映着冰原惨白的天光。
坑底深处,冒上来的寒气让坑洞迅速结冰。
眨眼间已经成了一块完整的冰面。
灵液?
古树?
全没了。
干干净净,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
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你——你做了什么?!”
一名距离较近的天一宗年轻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失声叫道。
“那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是我们用精血换来的!你凭什么——”
陈凡甚至没回头。
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左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凌空轻轻一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那名天一宗弟子整个人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两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唾沫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五丈外的冰面上,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这一次,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陈凡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这里,只要恢复了一点修为的筑基期都能要了这些天仙地仙的命!
他们都修为到了这个地步,比所有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
陈凡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还活着吧?没死的,能动弹的,自己爬起来,到这边站好。”
没人敢动。
“快点!我数三声,还躺地上装死的,我就当他真死了,正好埋进这个坑里当肥料。三……”
哗啦!
地上原本或伤或倒、还在呻吟挣扎的修士们,顿时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互相搀扶着,迅速在坑洞边缘的空地上汇聚。
就连胡炜都从老远的地方爬了过来。
天一宗和西印宗,下意识地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彼此警惕地对视着,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落在中间那个年轻人身上。
陈凡背着手,像学堂里的先生点卯一样,慢悠悠地从左走到右,目光在众人苍白的脸上扫过。
“一、二、三……嗯,算上刚才被我扇晕的那个,还有一百零三个喘气的。不错不错,能在这鬼地方活到现在,都不容易。”
陈凡搓了搓手,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大家应该和睦共处,互相帮助,共渡难关才对嘛!打打杀杀,多伤和气,还浪费力气——这冰天雪地的,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对吗?”
天一宗这边,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尤其是那些刚才在混战中吃了亏、现在惊魂未定的弟子,看着陈凡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感激和认同。
虽然灵液没了,但这位神秘高手似乎讲道理,而且实力强横,有他在,至少西印宗那群疯子不敢再乱来了吧?
西印宗那边,则是一片沉默。
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咬着牙,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和睦共处?互相帮助?放屁!这姓杨的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抢了我们的阵盘,害死我们那么多同门,现在又装好人?
可没人敢说出来。
胡炜和其他两名同伴站在人群之中,很不明白这家伙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却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你们打打杀杀,现在都饿了吧?”
陈凡说完,走回雪橇边,从那个雪橇上面,拖出一大包裹。
解开绳索,里面赫然是十几只早已拔毛洗净、冻得硬邦邦的三翅鸟尸体。
“烤了吃,等会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