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以为,邵奶奶是来找她。
看见对门的门开着,就找错了。
毕竟,邵奶奶来她家里的次数不多,再加上老人家上了年纪,记性会明显不如从前,记错了也很正常。
商郁闷笑一声,“她老人家记性好得很。”
温颂一懵。
商郁和邵奶奶认识?
脑子里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邵元慈笑着开口,“没记错没记错!你说巧不巧,我孙子居然住你对面,你们应该已经认识……”
正说着,邵元慈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商郁与温颂十指相扣的双手,双眼都瞪大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你、你们……”
脸上又惊又喜,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惊”更多一些,还是“喜”更多一些。
“您不是一直想把我介绍给她?”
商郁略略挑眉,“我毛遂自荐了,没给您老人家丢脸。”
一副很是骄傲的样子。
温颂更懵了。
这都哪跟哪啊,商郁和邵奶奶怎么会熟到这个地步。
以商郁的身份,寻常人哪好给他介绍对象。
温颂脑子里的弦,怎么搭也搭不到一块,越来越凌乱。
邵元慈反应过来,冲过来猛地拍了把商郁的肩,状似瞪他,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臭小子!终于有人要你了,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搞得我天天因为你的人生大事吃不好睡不好!”
邵元慈担忧的最大原因是,她太清楚那些豪门的德行。
一个个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婚姻当儿戏。
商郁的婚事一天不定下来,她就忍不住担心这小子会不会哪天被这大染缸给染上色了。
到时候不知道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孙媳妇回来。
现在好了!
不止有希望定下来了,还是她一早就替他看上的姑娘。
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是弄清楚了,但温颂还是云里雾里的,看向商郁,“你和邵奶奶……”
“先吃饭先吃饭。”
邵元慈知道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往家里走去,喜笑颜开地道:“我听说他住你对门,还给你带了一份晚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刚刚敲你家的门没人开,这下好了,可以一起吃了。”
邵元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拉着她进门后,径直朝餐厅走去,又连忙招呼她,“快来吃。”
“诶好!”
温颂一边回答,一边目光在四周扫了一遍。
姜培敏,不在。
商郁瞧出她的一脸问号,将她按到餐桌椅上,又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下,朝邵元慈抬了抬下巴,半玩笑地开口:“刚才在车上,商一口中的‘老夫人’,就是这位了。”
“啊?”
温颂体会到了十分钟内几连懵的感觉。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一孕傻三年的阶段了,否则怎么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邵元慈嗔了商郁一眼,帮温颂盛好饭,放到她面前,“别听他故意卖关子。”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邵元慈问完,温颂回想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有些瞠目结舌地看了看商郁,又看了看邵元慈。
邵元慈那个,被抱走给正室夫人养的儿子,应该就是商郁的父亲了。
这么说来……
邵元慈才是商郁的亲奶奶。
要是这样,以前的那些事就都说得通了。
譬如,为什么姜培敏对待商郁和商彦行,完全是两个态度。
难怪姜培敏和商郁之间,永远剑拔弩张。
思及此,她出于本能地捏了捏那只一直握着她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看这只大手的主人。
他……
过得可能远比她想的,还要艰难。
邵元慈知道她想明白了,给她夹了块红烧鸡翅,有一丝不确定地询问:“我们家……不对,商家是乱了一些,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的。”
温颂一时间有些难以从这个角色里转变过来。
她的患者,突然变成了商郁的奶奶。
邵元慈松了一口气,瞪向商郁:“你还准备握着小颂的手到什么时候?还不让她好好吃饭。”
“行行行。”
商郁失笑,这才松开温颂的手,“快吃饭,老太太厨艺很不错,是你喜欢的。”
“……”
温颂突然想起来。
她就说之前为什么有几次在商郁这里吃到的饭菜,和邵元慈做的味道很相像。
原来是因为本来就是邵元慈做的。
包括那天早上的饺子!
他还说什么,是他自己包的。
商郁感受到她的怨念,不由勾了勾唇,“想骂我什么?”
“……”
他的奶奶就坐在正对面,温颂哪敢骂他。
未料,邵元慈不止不替他说话,还火上浇油地道:“小颂,你想骂他什么放心骂,孙媳妇在我这儿的位置比孙子高多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过于直接,温颂有些羞赧地低了低头。
商郁笑开了,“老太太都发话了,说吧,想骂什么?”
“没有想骂你。”
有了老太太发话,温颂也有底气了,斜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邵奶奶认识?”
商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嗯。”
真是千年的狐狸。
温颂:“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m国出差前。”
商郁秉承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什么都说了,“出差前一晚,你煮奶奶包的饺子给我吃了,记得吗?”
温颂有些印象。
隐约记得,不止是给他煮了饺子,还和他说了些邵元慈的事。
敢情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哦不对,还有邵奶奶。
这回,温颂没骂他,邵元慈忍不住骂他了,“臭小子,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和我通口气?”
……
一顿饭,商郁被左右夹击,不过,脾气却是好得没话说。
吃完饭,温颂知道他们祖孙之间,想必有不少话要说,就借口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先回了对门。
家门合上,商郁挽起衣袖,和邵元慈一起收拾碗筷。
收着收着,老太太有些认真的声音响起,“小颂就是你以前养过的那个小姑娘吧?”
商郁没有避讳,“是。”
养过又怎么样。
又不是亲兄妹。
老太太把他手里的碗筷拿走,“你真想清楚了?”
商郁动作微顿,抬眸看向老太太,轻轻皱眉,“还有什么需要想清楚的?”
从当年把小丫头接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就想得很清楚了,他会尽所能照顾她一辈子。
后来,随着两人年岁渐长,有些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不受他控制。
他就更清楚了。
不是她需要他的照顾,是他需要她。
方方面面的需要她。
老太太看了他许久,才语重心长地开口提醒,“小颂还怀着孩子。”
“那又如何?”
商郁可以很坦荡地承认,他私心里,无比希望这个孩子是他的。
但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不会在这段关系上,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邵元慈眼底的担忧散去些许,不过还是说:“你确定这不会成为,你们俩将来婚姻里的一根刺?”
她问的,是婚姻。
自家孙子的品行她清楚,这么些年一直寡着,会突然毫不遮掩地把人带到她眼前来,就说明温颂是他选中的妻子。
她也清楚,商郁不是容易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但作为过来人,她不得不提醒。
温颂的婚姻,已经失败了一次,如若再失败一次,小姑娘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