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景通轻轻带上赛沫薇的房门,转身时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冷硬。
他沿着避难所的石子路往物资仓库走,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像极了那些被丢弃在角落的骸骨摩擦声。
洪景通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
点燃时手指微微发颤,烟雾缭绕中,他望着远处几个蹲在墙角、背对着他的小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那几个小弟正围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动作鬼祟,嘴里还发出细碎的咀嚼声,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普通肉类的腥气。
洪景通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是前几天从北边避难所带回来的“存货”,是杨景元那几个跟班的肉。
那些人跟杨景元一路货色,诬陷过陈默那样的老实学生,偷拍过女生的隐私视频,还抢过老人的救命粮,死了也是活该。
“一群人渣,死了还能当个‘储备粮’,也算是没白活。”
他低声嘀咕着,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往旁边挪了挪,刻意避开了那几个小弟的视线。
自从三个月前避难所物资告急,第一次有人饿疯了对尸体下了手,他就知道这道口子一旦撕开,就再也堵不上了。
洪景通没制止,甚至在有人犹豫要不要对普通幸存者动手时,还隐晦地指了指那些“作恶多端”的俘虏。
算是给小弟们划了条“底线”:要吃,就吃那些本身就烂透了的人渣,别碰无辜的人。
走到物资仓库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空荡荡的货架上,只剩下三个瘪了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和半桶浑浊的饮用水,角落里堆着的大米袋早就见了底。
连沾在袋壁上的米粒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洪景通伸手摸了摸冰冷的货架,心里泛起一阵烦躁——照这个消耗速度,最多再过三天,连那些“特殊储备”都要吃完了。
“妈的,总不能让赛沫薇那姑娘也跟着吃这些脏东西。”他狠狠吸了口烟,烟蒂烫到手指才猛地回神。
他可以纵容小弟们吃那些人渣的肉,毕竟在末世里,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那些人渣的命本就不值钱。
可赛沫薇不一样,那姑娘心善,还拼了命救过大家,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怕是会当场崩溃,更别说让她真的碰一口。
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正想着,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弟端着一个搪瓷碗走了过来,碗里盛着几块暗红色的肉,小心翼翼地递到洪景通面前。
“大哥,刚‘处理’好的,您也补补。”
洪景通皱着眉推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老子不吃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对了,通知下去,半个时辰后集合,带上家伙和空背包,跟老子去惠民超市一趟,必须弄点正经粮食回来。”
寸头小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正经粮食”指的是普通食物,连忙点头:“知道了大哥!”
“不过……超市那边上次去的时候,丧尸就不少,而且咱们带回来的‘储备’还够吃几天,要不……”
“够吃个屁!”洪景通猛地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厉,“那些东西是给你们填肚子的。”
“赛沫薇姑娘能吃吗?她救了咱们这么多人,你让她跟着吃这些?老子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寸头小弟被训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洪景通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记住,这次去超市。”
“优先拿大米、泡面、罐头和干净水,药品也多找,尤其是消炎药和绷带,赛沫薇姑娘的伤还没好。”
“遇到丧尸,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撤,别恋战!还有,”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仓库门口。
“你们私下吃那些‘储备’,老子不管,但绝对不能让赛沫薇和她那几个朋友知道,更不能让她们看到。”
“谁要是敢走漏风声,或者打她们的主意,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知道了大哥!”寸头小弟连忙应道,转身去通知其他小弟集合。
洪景通留在仓库里,看着空荡荡的货架,又想起赛沫薇之前感激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纵容小弟吃人肉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丧尽天良,但在这末世里,想要活下去,总得有人做些脏事。
他能做的,就是守住最后一道底线——不让那些干净的人,沾染上这些肮脏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二十多个小弟背着空背包,拿着砍刀、钢管在避难所门口集合。
洪景通扛着一把生锈的消防斧,站在队伍前面,眼神坚定:“都记好了,这次去超市,目标明确,动作快点,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惠民超市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手里的武器反射出冷光。
惠民超市门口的柏油路面早已开裂,路边的广告牌被丧尸撞得歪歪斜斜,几张残破的海报挂在上面,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洪景通带着二十多个小弟站在街角,目光扫过超市门口游荡的十几只丧尸。
它们穿着沾满血污的衣服,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半边脸已经腐烂,正漫无目的地晃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声。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洪景通将消防斧扛在肩上,斧刃上还沾着之前砍杀丧尸的黑褐色血渍。
“王宇,你带三个人,去清理超市两侧的丧尸,别让它们绕到后面偷袭。”
“李鬼,你带四个人,正面吸引这些丧尸的注意力,尽量往远处引;剩下的人跟我走,咱们直接冲进去搜物资!”
“收到,大哥!”寸头小弟王宇立刻拎着钢管,带着三个小弟朝着超市左侧的小巷子跑去。
李鬼也不甘示弱,挥舞着砍刀,朝着最前面那只断了腿的丧尸冲去,嘴里还喊着:“兄弟们,跟我上!砍死这些杂碎!”
洪景通看着两侧的人已经动起来,也不再犹豫,大喊一声:“跟我冲!”率先朝着超市大门跑去。
他手里的消防斧带着呼啸的劲风,直接朝着门口一只丧尸的脑袋劈去。
“砰!” 斧刃毫无阻碍地劈开了丧尸的头骨,脑浆混合着黑血瞬间溅射出来,溅到旁边黄毛小弟陈记的脸上。
陈记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没有丝毫恶心的表情,反而举着砍刀,朝着另一只扑过来的丧尸砍去,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切菜。
王宇那边也打得激烈。
他手里的钢管横扫出去,直接砸断了一只丧尸的肋骨,趁着丧尸倒地的瞬间,又补上一钢管,砸得它脑浆四溅。
李鬼则带着人将正面的丧尸引到了远处的废弃汽车旁,为洪景通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洪景通冲到超市大门前,看着门上挂着的一把大铁锁,眉头皱了皱——这超市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怎么还会锁着门?
他没有多想,举起消防斧,朝着铁锁狠狠劈去。
“铛!” 火星四溅,铁锁被劈得变形,再劈一次,“咔嗒” 一声,铁锁彻底断裂,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推开大门,刚要迈步进去,突然一道黑影从门后扑了出来!
一只穿着超市店员制服的丧尸,死死地抓住了他手里的消防斧,腐烂的手指抠进斧柄的缝隙里,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洪景通猝不及防,被丧尸扑得后退了一步。
眼看丧尸的嘴就要咬到他的脖子,旁边的陈记立刻冲了上来,手里的砍刀朝着丧尸的脖子狠狠砍去。
“嗤啦——”
丧尸的脑袋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洪景通。
“老大,你没事吧?”陈记连忙扶着洪景通,语气里满是担忧。
洪景通摇了摇头,甩开手里的消防斧上残留的丧尸手臂,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没事!不过奇怪了,这超市里没人,怎么还锁着门,里面还藏着一只丧尸?”
“管它呢,老大,咱们赶紧搜物资!”陈记说着,率先冲进了超市。
洪景通也不再纠结,跟着走进超市。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倒了不少,商品散落一地,地面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朝着小弟们喊道:“都别乱!分成两队,一队搜左边的食品区,一队搜右边的日用品区!”
“方便面、火腿肠、鸡腿、卤蛋,只要是能吃的,不管是生的熟的,全给我打包带走!药品也别忘了,尤其是消炎药和止痛药!”
小弟们纷纷应和,散开去搜物资。
有的蹲在货架下,翻找着散落的方便面;有的则打开冰柜,里面虽然已经没有电,但还冻着一些包装完好的鸡腿和香肠。
还有的在日用品区,将一包包的卫生纸、牙膏塞进背包里。
洪景通则走到收银台后面。
打开了一个锁着的柜子,里面竟然放着几箱未开封的卤蛋和面包,他立刻喊来两个小弟,将这些东西搬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所有小弟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集合在超市门口。
每个人的背包里都装着四五包方便面,一两斤火腿肠,还有一两斤冻肉或熟肉,再加上几袋卤蛋和面包,每个背包都有十斤左右重。
二十多个人,总共搜出了两百多斤食物,还有不少日用品和药品。
“老大,咱们差不多了,该回去了!”王宇擦了擦脸上的汗,兴奋地说道,“这些物资,够咱们避难所吃半个月了!”
洪景通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超市大门,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散去:“这超市明明锁着门,里面却有丧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之前有人在这里躲着,后来变成丧尸了?”
“谁知道呢,老大,说不定是店主变成丧尸后,自己锁在里面的呗!”李鬼随口说道,拎着背包就往回走。
洪景通也没再多想,挥了挥手:“行了,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去,别让里面的人等急了!”
小弟们跟着洪景通,浩浩荡荡地朝着避难所的方向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
没人注意到超市后门的一个小暗格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等洪景通一行人走远,杨景元才从暗格里钻了出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看着洪景通他们离开的方向,轻声嘀咕。
杨景元走到超市门口,踢了踢地上那只丧尸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个店主也是蠢。“
“以为我真的会带他去安全的地方,结果还不是成了丧尸的口粮,帮我把超市的门‘锁’好,引你们过来。”
“洪景通,你以为你赢了?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说完,杨景元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深处。
她知道,洪景通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她要找到更多的“棋子”,迟早要让洪景通和赛沫薇,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