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如同无数冰冷的叹息,在空旷寂寥的海岸边呜咽盘旋。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仿佛凝固的铅块,与同样灰暗、翻涌着不安白沫的海面连成一片混沌。天地间,唯有这单调的灰白,以及那簌簌落下的、仿佛要掩埋一切的雪。
“笑傲一下嘛!都第三次出任务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一个身影,就在这肃杀的天地间,带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鲜活气息,反复跳跃着。龙雪归像只不知疲倦的雀鸟,围着那株沉默的“铁杉”打转。他年轻的脸庞被冻得微微泛红,狭长的丹凤眼里却跳跃着兴奋的光,仿佛这刺骨的寒风和远处的杀机,都不过是场刺激的郊游。
可惜,他绕之旋转的中心——龙笑傲,脸上却是一片化不开的阴沉。他站在雪地里,身形魁梧高大,宛如一座由风雪与钢铁铸就的铁塔,扎根于这片即将染血的冻土。
剑眉之下,那双星目深邃如寒夜最幽远的苍穹,里面没有星辰的温柔,只有凝结的、刀锋般的冷光,穿透风雪,投向灰蒙蒙的海平线。高挺的鼻梁如同险峻的山脊,其下是线条刚毅的唇,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默力量。脸庞的轮廓在风雪的雕琢下愈发硬朗分明,每一道线条都诉说着阳刚与肃杀。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挣脱束缚,垂落在他宽阔饱满的额前,非但未减其威势,反平添了几分不羁的狂放。他的耳廓饱满,耳垂厚实,在凛冽的寒风中透着奇异的暖色,仿佛冥冥中自有福泽庇护着这具注定要经受风暴的躯体。
他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担起千仞山岳,坚实的胸膛在厚重的衣物下微微起伏,贲张的肌肉即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蕴含的、火山般的力量,尤其是腹部,那隐约可见的八块轮廓,如同精钢浇筑的甲胄。
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如同虬结的古藤盘绕,每一次指节收紧,骨骼便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咔”声,仿佛连空气都能被那铁拳捏爆。双腿稳如千年石柱,钉在雪地上,仿佛他踏出一步,这凝冻的大地也要为之颤抖。
“此次任务凶险,莫要再嬉闹。”龙笑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同冻土下暗流的涌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喧嚣。
龙雪归的雀跃被这沉甸甸的声音打断了一下,但那双黑潭般的眼眸立刻又亮了起来。“说话啊!笑傲!我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你就来陪陪我嘛!”他不依不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试图撬开那冰冷的壳。
回应他的,是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仿佛积压了千钧重担,终于从胸腔深处释放出来,融入风雪。这叹息声里,有担忧,有纵容,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你怎么来了?”龙笑傲的目光终于从海面收回,落在龙雪归单薄的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此刻的天气。
“怎么?不可以?”龙雪归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龙笑傲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里压抑着薄怒:“你是不是对自己身体……没有半点了解?就你这连普通人的基础数值还不如,怎么敢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向龙雪归那显而易见的脆弱。
“诶嘿!”龙雪归非但不惧,反而笑得狡黠,那笑容在他绝美的脸上绽开,竟让这肃杀的雪景也瞬间明亮了一瞬,“这不还是有你吗?你可是堂堂长老之下第一人,龙家直系成员排行第16的‘磐龙’龙笑傲!难不成还保护不了我一个人吗?”他刻意加重了那个令人敬畏的排行,仿佛这是一道坚不可摧的护身符。
龙笑傲看着他眼中闪烁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那信任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责任上。“…算了!”他烦躁地挥了下手,如同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担忧,“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来着?”他需要转移话题,哪怕只是片刻。
“好像是阻拦一些境外的势力!”龙雪归立刻接上,语气轻快。
“不会又是樱花国那边的吧?”龙笑傲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再次投向海面,“毕竟他们离我们这边是最近的,而且……屡教不改。”最后四个字,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哇哦!笑傲,这你都猜对了!”龙雪归拍了下手,仿佛在赞叹一个有趣的谜题被解开。
“不行!你得回去。”龙笑傲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他猛地转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龙雪归完全笼罩。
“为什么?”龙雪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透出不解和委屈。
“为什么?”龙笑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呵斥,“刀剑无眼!别说刀剑了,但凡是一个普通人,拿着把最粗劣的火铳给你来一下,你也得死!瞬间!明白吗?雪归!”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神灼灼地盯着对方,想在那双幽深的古潭里看到一丝应有的恐惧。
“唉,别呀……”龙雪归的气势瞬间矮了下去,带着哀求,“这不是有你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蹭到这次机会……”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和急切,“我早就听说了,他们来的估计都是中上层的人,最顶上的那些老家伙,一个都没露面!
我这不正好……来进行扫描观测,发现他们的弱点嘛!到时候你再动手,岂不是事半功倍?咱们龙家也能省点力气不是?”他眨着眼,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充分,更有价值。
“还是不行!”龙笑傲断然拒绝,语气没有丝毫松动,眼神里是磐石般的坚定,“雪归!你必须得走!这种任务,凶险远超你的想象!你是个研究员,你的价值在后方,在那些精密的仪器和无穷的智慧里!你的身体……”他的目光扫过龙雪归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那单薄得似乎能被风卷走的身形,“……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你不怕死吗?还这么开心!”最后一句,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要嘛,不要嘛!笑傲,你就让我去一下嘛!”龙雪归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一把抓住龙笑傲结实如铁铸般的小臂,那触感如同蚍蜉撼树,却带着灼热的恳求,“我怕啊!我怎么就不怕死?可是……可是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向往,望向漫天飞舞的雪花,“正巧今年冬天还下雪了,我还想……多玩一会儿雪呢。而且……而且我还想,任务结束,能不能绕一点点路,回去看看我爸妈呢?我总是得……回家看一下的嘛……”最后一句,轻得像雪落,却重重地砸在龙笑傲的心上。
那声音里的期盼,那份对“家”的眷恋,还有那深藏于绝美容颜下的、近乎透明的脆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瞬间缠住了龙笑傲那颗刚硬如铁的心。他沉默了。风雪在他们之间呼啸,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终于,龙笑傲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冰封般的眼神深处,裂开了一道无可奈何的缝隙。他认命般地垂下肩膀,沉重地吐出一个字:“……行吧。”
龙雪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幽深古潭仿佛被投入了星辰,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那张本就绝美的脸庞。他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如纸,寒风似乎随时能将他吹散。
狭长的丹凤眼,此刻盈满了纯粹的喜悦,那眼眸深处是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潭,此刻却荡漾着柔波,透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柔弱与惊心动魄的迷人气息。挺直小巧的鼻梁下,薄而粉嫩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绽放,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纯净。
精致的耳朵在乌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耳垂圆润,透着淡淡的粉意,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晕染了朝霞。脸庞白皙得近乎透明,在雪光的映衬下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拂过那柔和得没有一丝棱角的、如同精工雕琢的面颊线条,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阴柔之美。
他抬起手,用那纤细修长、宛如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手指,轻轻拂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节处微微泛着红晕,如同少女含羞时脸颊上的那抹飞红,整个人在这一刻,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颤、几乎无法抗拒的脆弱与美好。
龙笑傲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百味杂陈,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所有的担忧和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他太了解这个挚友了,这副倾世容颜和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执拗到近乎偏执的心。
“服了你了。”龙笑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却也透着一丝认命的纵容。还能说什么呢?对于这个从初见时冰冷如万载玄冰、对外人吝啬到一个“嗯”字都嫌多,却唯独在自己面前会流露出这般鲜活(甚至有点烦人)的挚友,他还能如何?只能咬碎了牙,把那份沉甸甸的担忧咽回肚子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呗!
“笑傲!你快看看这像不像你?”龙雪归的注意力早已被脚下的白雪吸引,他蹲下身,双手在冰冷的雪地里忙碌着,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便立在了风雪中。他献宝似地指着雪人,脸上是纯粹的、孩子般的开心,望向龙笑傲。那雪人圆圆的脑袋,用枯枝做的眼睛和嘴巴,歪歪扭扭,仔细端详,眉眼间竟真有几分龙笑傲那冷硬轮廓的神韵。
龙笑傲只瞥了一眼,便十分无语地撇过脸去,硬朗的下颌线绷紧,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拒绝给予任何评价。
“幼稚!”他忍不住低斥,声音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测出那180智商的,又是怎么通过家族那些变态考核的?”话虽如此,当眼角余光再次扫过那个顶着两根枯枝做“角”的雪人时,他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终究还是生硬地补了一句,“……嗯,看着……还行。”
“不是说智商高就一定得要绝情冷淡的!”龙雪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狭长的凤眼里盈满了被误解的委屈和薄怒,“有一些高智商是专门针对某一种科研方向的!比如我!你不能以偏概全啊!”他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看龙笑傲,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单薄的背影在风雪里写满了“我很生气,别理我”。
龙笑傲看着他赌气的背影,无奈地牵了牵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破开了脸上的寒冰。他转过头,望着灰蒙蒙的海面,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
“呵……幼稚鬼。不说别的,刚见面那会儿,你那张脸可比南极最深处的冰芯还冷,跟谁欠你八百万龙晶似的,对外人那叫一个惜字如金,‘嗯’、‘哦’就是极限了。现在倒好,搁我这儿装什么热情似火的小太阳?你这变脸的本事……啧。”最后那一声轻啧,带着老友间独有的熟稔和调侃,消散在风里。
两人就在这拌嘴与沉默交替的微妙氛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积雪覆盖的滩涂和嶙峋的礁石,终于抵达了预定的伏击位置——一处背风的高地,视野开阔,能将前方海域及可能的登陆点尽收眼底。
甫一到达,龙雪归脸上所有的嬉闹神色瞬间敛去,如同川剧变脸般换上了一副冷静到近乎漠然的面具。他不再看龙笑傲一眼,迅速蹲下身,动作精准而高效。一个轻便但结构复杂的金属箱子被他打开,里面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精密仪器组件。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和导线间飞快舞动,如同最灵巧的琴师拨动琴弦。
很快,几个小巧的碟形装置被安置在周围隐蔽的角落,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开,形成一道看不见的警戒屏障。接着是几个火柴盒大小的传感器,被他小心地嵌入岩石缝隙或埋在浅雪之下,它们的“眼睛”无声地对准了预定的战场区域。最后,他将一个带有折叠屏幕的仪器架好,屏幕亮起,流淌过瀑布般的数据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专业得令人侧目,与他之前堆雪人的幼稚判若两人。
而龙笑傲,则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屹立在高地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投向远方海天相接之处。那里的灰暗海面上,几个不祥的黑点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如同滴在宣纸上的墨渍,缓慢而坚定地晕染过来。他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肌肉在厚重的作战服下贲张,蓄积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力。
“看来又是这群贼心不死的小樱花了……”龙笑傲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即将喷发的熔岩般的怒意,“之前那几次教训还没吃够?!骨头痒了?非要一次又一次,像恶心的苍蝇一样扑上来,用他们那肮脏的爪子,试探我龙渊的锋芒?真当那些写在纸上的条约是摆设?还是觉得我龙家的刀,砍不动他们的狗头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冰面,带着金铁交鸣的铮然杀伐之气。
他缓缓握紧了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盘虬的青筋剧烈跳动。“下面凡界的事,自有凡界的规矩,我们管不着,也懒得管!那些蝇营狗苟,那些纸醉金迷,是他们的选择!但是——”
他猛地一顿,眼中寒光暴涨,如同黑夜中骤然劈出的闪电,“胆敢越过这条无形的界,胆敢以‘上面’的身份踏足我神州净土!那就是找死!是自取灭亡!是嫌他们的神社里牌位太少了,想多添几个?!”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硝烟的味道,灌入肺腑,点燃了胸腔里早已沸腾的怒火,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这次……如果他们还能有一个人,活着把脚踏上这片土地,再活着把脚踏回去……老子我‘龙笑傲’三个字,从今往后,倒着写!”
那斩钉截铁的誓言,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在风雪中回荡,仿佛连呼啸的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不远处的龙雪归,手指在冰冷的仪器面板上飞速跳跃,录入着远方船只扫描到的初步能量读数。听到龙笑傲那饱含杀机的誓言,他也抬起头,望向海面上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轮廓的几艘挂着异域旗帜的舰船。当看清那旗帜上熟悉的纹样时,一股同样冰冷刺骨的怒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即便以他研究员惯有的冷静,此刻也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又是他们!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这是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侮辱和蔑视!是个人,都会怒!更何况流淌着龙家血脉的他!
【好……很好……】龙雪归的眼神变得无比幽冷,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里淬满了冰冷的恨意。【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来‘做客’……那就都别走了!等我把你们每一个人的能量图谱、功法运转节点、肌肉发力习惯、乃至最细微的生理弱点都扫描记录完毕……】他指尖的动作骤然加快,几乎带出了残影。
【回头我就把这份‘厚礼’上传家族数据库!反手,就给你们那弹丸之地,送上一份轰轰烈烈的‘反侵略’大礼包!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引狼入室,什么叫自食恶果!】想到那可能的未来图景,龙雪归心中的戾气稍平,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迅疾精准,仿佛那些冰冷的仪器,此刻就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行了,雪归。”龙笑傲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而凝重,打断了他心中的盘算,“真打起来,你给我躲远点!越远越好!但记住,一定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明白吗?”他转过头,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龙雪归身上,“小心!千万小心!给我活着!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少!”那命令般的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深切担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属于凤家和虎家警戒区域的方向,补充道:“实在不行……放几个杂鱼进来也未尝不可。这片地方,不是我们龙家一家的责任。凤家那只火鸟,虎家那头老猫,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别总想着把担子都揽在自己肩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如果……我是说如果,情况真的坏到超出预料……我们龙家,随时可以再派人!倾巢而出,也在所不惜!所以,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龙笑傲的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那几艘意图混入近海的船只(上面满载着令他杀意沸腾的“小樱花”),然后,那目光如同最温柔也是最坚固的盾,再次落在龙雪归单薄的身影上。这最后一句叮嘱,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无奈,担忧,决绝,以及那沉甸甸的、不容有失的守护之责。
“知道啦!知道啦!”龙雪归抱着已开始稳定运行的仪器,快速跑到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蹲下,探出半个脑袋,用力点了点头。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混合着专注与一丝满不在乎的神情,“啰嗦!怎么说?我可是堂堂龙家直系成员,编号:26的‘烛影’龙雪归!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他撇撇嘴,似乎对龙笑傲的过度紧张有点不满,但随即又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听着,等那群不知死活的畜牲……”他眼中寒光一闪,“……的船头,越过你脚下那条无形的警戒线!你就可以……开杀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对着龙笑傲喊道:“对了!小心点!别光顾着耍帅!他们的‘影遁’和‘居合斩’启动时,能量读数会有很细微的‘颤频’!还有那几个穿深蓝衣服的,扫描显示他们体内植入了某种生物强化装置,核心节点在左肋下三寸!别大意!”情报官的职责,在最后一刻依旧清晰。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整个人几乎缩进了礁石的阴影里,目光紧紧锁定在仪器的屏幕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全神贯注地开始记录、分析那几艘船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代表着不同个体和力量体系的复杂数据流。这些数据,关乎功法运行的奥秘,身体强化的极限,能量流动的轨迹,以及……致命的弱点。这是他为挚友准备的,最锋利的无形之刃。
龙笑傲不再回应。他缓缓地、如同拉开一张蓄满千钧之力的硬弓般,分开双腿,稳稳地扎根于雪地之上,再次面向那汹涌而来的威胁。他双拳缓缓握紧,十指收拢,指节挤压摩擦,发出一连串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仿佛钢铁在重压下呻吟。
他的眼神,早已褪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变得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玄冰,又如同淬炼了千年的寒铁刀锋,锋利、冰冷、毫无感情,紧紧地、死死地锁定了那几艘不断放大的船只,以及船上影影绰绰、散发着敌意的人影。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狂暴,呜咽着,卷起千堆雪沫,拍打在他如同铁铸般的侧脸上。他却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冻土融为了一体。心跳,如同最精准的钟摆,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咚……咚……咚……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次无声的计数: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船头,那狰狞的撞角,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距离那条由龙家意志划下的、无形的死亡之线,仅剩最后……
一米!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拉长、凝固。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压迫着每一个毛孔。龙雪归屏住了呼吸,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幽深的瞳孔里只剩下飞速滚动的数据流。龙笑傲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释放!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几乎被风雪淹没的声音响起。
船头,那冰冷的金属尖端,毫无阻碍地、轻蔑地……**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线**!
**铮——!**
一声清越无比、穿金裂石般的刀鸣,骤然撕裂了凝重的空气!龙笑傲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凶兽,裹挟着漫天风雪和滔天杀意,向着那越界的船只,轰然扑去!
属于“磐龙”的猎杀时刻,降临在这片风雪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