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王导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如烟，像是发现了绝世璞玉的工匠，浑浊的眼球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啪！”
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旁边的编剧吓了一跳。
“就是她！就是她！”
王导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几步冲到林编剧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老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这他妈的才是江玉燕！这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要毁灭一切的蛇蝎美人！什么铁心兰？那是什么寡淡玩意儿？我要她演江玉燕！”
林编剧是个感性的女人，刚才还沉浸在柳如烟那段表演带来的巨大冲击里，被王导这么一摇，才回过神来。
她的脸上，同样是无法抑制的兴奋与狂热。
“我看到了！王导，我看到了！”
“天啊！这哪里是反派？这分明是能让所有观众都为之心碎，为之疯狂的‘意难平’啊！她的卑微，她的偏执，她的爱而不得，她的毁天灭地……活了！我笔下的江玉燕，彻底活过来了！”
林编剧的创作激情被彻底点燃，她反手抓住王导的手臂。
“王导！必须是她！由她来演江玉燕，这个角色绝对能封神！我甚至可以现在就回去改剧本，为她加戏！把江玉燕这条线写得更极致，更疯狂！”
两个为艺术痴狂的创作人，此刻像是找到了彼此的灵魂知音，激动得不能自已。
然而，一道冰冷而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狂热。
“王导，林编剧，请冷静一下。”
星辉娱乐的代表，李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两人面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我们和‘王小雨’小姐签的，是出演女二号‘铁心兰’的合约。”
“江玉燕这个角色，人物设定是反派，而且是剧中最大的反派。让一个S级新人，以一个注定会被观众唾骂的恶毒反派角色出道，这不符合公司的规划，也对王小雨小姐未来的形象发展极为不利。”
李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王导和林编剧的头上。
王导的火爆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他脖子一梗，吹胡子瞪眼。
“不利？什么叫不利？能塑造一个经典角色，才是一个演员最大的利！你们这些资本家懂什么艺术？你们只懂流量，只懂cp！”
“铁心兰和花二缺的cp线，是这部剧宣传的重点之一。”李姐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是商业考量，也是对我们投资负责。”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凌星河带着他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走了进来。
“王导，李姐，怎么火气这么大？”
他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随即看到了角落里已经恢复文静的柳如烟，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温和。
李姐看到凌星河，像是找到了盟友，立刻道：“星河，你来得正好。王导和林编剧，想让王小雨去演江玉燕。”
“哦？”
凌星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他走到柳如烟身边，用一种前辈的口吻，温和地说道：“小雨刚才的表演我也看到了，确实很有爆发力，是块好料子。”
他先是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看向王导，语气诚恳。
“但是王导，李姐的顾虑也有道理。小雨毕竟是新人，第一部作品的形象定位至关重要。铁心兰这个角色，温柔善良，非常讨喜，也更容易吸粉。江玉燕……太冒险了。”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夸了新人，又维护了公司的立场，还展现了自己的“大度”和“远见”。
【哥，这家伙又开始装好人了。】柳如烟在识海里撇撇嘴。
柳无道冷眼旁观：【他不是装好人，他是怕一个配角抢了他的风头。一个成功的反派，往往比一个脸谱化的主角，更容易出彩。】
王导哪里听得进这些。
“冒险？拍戏不冒险，那叫行活儿！我王坤拍了一辈子戏，就他妈不信什么安全牌！”他指着柳如烟，对凌星河道，“你小子别和稀泥！你敢说，她演的江玉燕，不会比铁心兰更精彩？”
凌星河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内心当然清楚，刚才那段表演有多惊艳。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他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王导，我当然相信小雨的潜力。但我们是一个团队，要从大局考虑嘛。”
“大局？我的大局就是作品质量！”
“公司的考量是市场回报！”
导演和制片方，艺术和商业，再次陷入了激烈的对峙。
整个试镜棚的气氛，剑拔弩张。
而事件的中心，柳如烟，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任人安排的可怜模样。
【哥，现在怎么办？】
【等。】柳无道的声音沉静如水，【这件事，急不来。王导是我们的突破口，但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不远处，那个之前挑衅柳如烟的女演员白薇薇，看着被王导和凌星河同时“争抢”的王小雨，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悄悄凑到几个相熟的演员身边，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地开口。
“看见没？一个新人，哪来这么大面子？能让王导都为她改戏？”
“我看啊，这里面水深着呢。不是背后有金主，就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凭她？呵！”
酸溜溜的谣言，开始在人群中悄然发酵。
柳如烟听着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在识海里对柳无道抱怨。
“哥，这只小苍蝇，嗡嗡叫得有点烦人。”
柳无道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跳梁小丑。”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李姐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只听了几秒，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强硬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挂掉电话，她看向王导，也看了一眼凌星河，最终，视线落在了柳如烟的身上。
“秦总知道了这件事。”
李姐缓缓开口。
“他说，需要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