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光碎裂,霍思言坠回现实。
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石环中央。
石环上铭刻的文字正缓缓流动,灰焰围绕着她旋转,汇聚成一柄虚影长戟,戟身闪烁银芒。
谢知安、沈芝、夷烛三人皆已被震退数丈。
“思言!”
沈芝惊呼。
“你身上……!”
霍思言垂眸,只见自己掌心浮现三道魂印。
一灰、一银、一赤。
夷烛喃喃道:“镇、续、破……三魂归一。”
还未等他说完,整个地底猛然震动。
石环开始崩裂,灰焰向上冲出,像要贯穿地表。
昭国皇宫。
太后站于寿安宫前的魂阵中央,十六面黑幡猎猎作响。
她的手中,一柄小型镇魂戟法印通体燃红。
“御魂阵,启。”
随着她一声令下,整个皇城的魂脉开始旋转。
宫墙之下,千万道魂线如脉动般向地下蔓延。
殿内侍从尽数昏厥,魂压强烈得如海潮。
太后的脸色苍白,手腕上青筋暴起。
“她想掌控魂戟?那便让我看看,她配不配做这“镇魂神”!”
地底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
霍思言感到四肢几乎被撕裂,一股巨力正自上而下压来。
她抬眼,能清晰看到那股魂压的源头,昭国皇宫的御魂阵。
谢知安喝道:“是太后!她要压制你!”
霍思言咬牙。
“她想镇我,那我便反镇!”
她猛地抬手,双掌合十,魂焰轰然爆裂!
灰光自地底冲天而起,直贯云霄,与御魂阵之力在半空交汇。
一瞬间,天地色变。
无数魂影在天穹之间汇聚,灰与红的光线交织成一道巨大的灵环,覆盖昭北全境。
沈芝艰难地立在风中。
“她在……与太后争夺镇魂之权。”
夷烛道:“这女人疯了……可真该死的美。”
谢知安只盯着那道光中的身影,霍思言。
她的发在狂风中飞扬,灰焰环绕全身,如同被神选中,又似要被神吞没。
她缓缓张开双手,声音清冷无比。
“镇魂者,不为神,只为人。”
天裂,光散。
御魂阵的红光骤灭,太后踉跄后退,鲜血自唇角滑下。
铜镜碎裂,皇帝伸手扶住她,目光冷冽。
“母后,您输了。”
太后抬头,脸色如灰。
“不……那不是胜,是劫。”
地底光芒消散,霍思言跪地,掌中魂焰渐熄。
谢知安将她扶起,低声道:“结束了吗?”
她微微摇头。
“才刚开始。”
夷烛笑得疲惫。
“那还真是糟透了。”
沈芝抬头,望着地顶残存的光痕,轻声道:“昭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霍思言缓缓起身,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坚定。
“让它变吧。”
“旧魂若不灭,新世就不会生。”
当霍思言睁开眼时,地底已塌陷成深渊。
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魂息,像被烈火灼过的灰烬。
谢知安撑着她的手臂,让她稳住脚步。
“能走吗?”
“走得。”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气息虽弱,却依旧稳。
她回望那口早已被封的魂井,声音低哑。
“镇魂之井……彻底断了。”
沈芝皱眉道:“断了?那昭北上空那些魂气怎么办?一旦无处镇压,魂兽会失控。”
“不会。”
霍思言抬眸,神色冷静。
“镇魂戟的残魂在我体内,只要我还在,魂乱便有界。”
夷烛在一旁嗤笑一声。
“说得轻巧,镇魂者若真能以人身控神魂,早八百年前神道就该灭了。”
霍思言淡淡看他一眼。
“我不是他们。”
“呵,那倒有趣。”
夷烛双手插袖,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谢知安忽然侧头,警觉地望向北方。
“不对。”
远处天际,灰红交织。
昭北的雪原被魂气撕裂成一道巨口,成千上万的魂兽自地裂中冲出。
它们的形体不似凡兽,而是人魂与野灵交缠之躯,双瞳发光,咆哮震天。
沈芝脸色一变。
“那是……魂潮!”
夷烛抬眼望去,低声咒骂。
“太后那阵法彻底崩了,魂兽全泄了出来。”
霍思言凝眸片刻,忽然转身朝北而行。
谢知安伸手拦她。
“思言!那是魂潮之源!”
她未停步,语声决然。
“正因如此,我得去。”
风声卷起她的衣袂,灰焰隐隐于掌,照亮她的背影。
夷烛咧嘴,半是冷笑半是赞叹。
“疯女人。”
他看向谢知安与沈芝。
“还跟她吗?”
沈芝深吸一口气。
“我若不跟,她也会一个人闯进去。”
谢知安没说话,只是拔剑跟上。
昭北城上空,魂光如幕。
皇帝立于北墙之巅,盯着那片灰光,目光复杂。身后大臣惶惶然跪倒一地。
“陛下,北地封印破裂,请速下撤令!”
皇帝神色不动,语气平淡。
“撤?往哪撤?昭北一旦崩,魂潮入中原,你我皆成孤魂。”
一名年长大臣颤声道:“可镇魂者不在,御魂阵亦碎,我等……”
“镇魂者在。”
皇帝的话,冷得仿佛一道雷。
众臣一惊。
“霍思言……”
有人低语。
“正是她。”
皇帝转过身,目光如铁。
“传旨,昭北禁军不得后退一步,若有人再议退,斩!”
风猎猎掠过,他抬头望向远天那一点微光。
“她若能归,我昭国,便有一线生。
北原雪域,魂潮翻涌如海。
霍思言立于裂谷边,灰焰如翼,目光冷彻如霜。
成群魂兽如洪水般扑来,她抬手,一道银灰的魂线从掌心迸发。
那线化作魂阵,铺向前方,瞬间将十数魂兽撕裂成灰。
谢知安立于她身后,持剑护阵,气息平稳如山。
沈芝以符术牵魂,将阵势拓宽;夷烛翻掌凝印,暗中稳住魂流。
然而,魂潮无穷无尽。
“这不是自然异动。”
霍思言皱眉,声音低沉。
“有人在放魂。”
“谁能掌这么大的阵?”
沈芝问。
“不是太后……她重伤不起,是南荒。”
“南荒?”
谢知安一怔。
“他们插手了?”
“他们早在等。”
夷烛冷笑。
“魂门死的那天起,他们就想趁乱夺“魂权”,你以为我为何留在你们身边?”
霍思言抬眼望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危险。
“原来,你也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