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汴京城仿佛被一层灰翳笼罩,铅云低垂,压得城头的旌旗都失去了飞扬的气势。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哀鸣,偶尔能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百姓,脸上皆是惶惶不安的神色。赵桓裹紧粗布斗篷,混迹在进城的流民队伍里,帽檐下的目光却始终紧锁着城门楼上那张自己的通缉画像 —— 画像上的朱砂红印刺目至极,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降临。
“出示路引!” 守门士兵的喝问声如惊雷炸响。赵桓不动声色地递上伪造文书,余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腰间佩刀。刀鞘上半枚齿轮的暗纹在阴云下若隐若现,与终南山中所见如出一辙。他心中猛地一沉,天机阁的渗透竟比想象中更深,连汴京的城防都已被其染指。
“殿下,快走!” 萧夜不知何时混在人群中靠近,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他拽着赵桓拐进一条狭窄巷弄,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纸味。街边不时有披麻戴孝的百姓走过,传来压抑的啜泣声,给这座都城更添了几分凄凉。
“这是怎么回事?” 赵桓拉住一位佝偻的老者询问。
老者浑浊的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哽咽:“半月前,城南突然爆发瘟疫,短短几天就死了上百人。太医院的大夫说是妖邪作祟,可开的药吃了根本不管用,家里的壮丁... 都没了啊...” 话音未落,老人已泣不成声。
赵桓心头剧震。瘟疫?他立刻想起在终南山时,于《天机秘术》残页中看到的 “蚀骨粉”—— 无色无味,症状与瘟疫如出一辙,且传播迅猛,一旦染上便回天乏术。看来,这又是天机阁的恶毒阴谋,借瘟疫制造恐慌,扰乱朝局。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眼线,从一处废弃地窖潜入东宫。刚踏入书房,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苏瑶端着一碗汤药匆匆赶来,眼圈泛红:“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太医院束手无策。李姑娘为了寻找解药,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赵桓接过汤药一饮而尽,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展开几份细看,弹劾的措辞极尽恶毒,荒诞的罪名令人发指。其中多份奏折都提到一个神秘 “妖人”,称其传授邪术,助自己制造 “妖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显然是精心策划,背后定有推手。
“萧夜,去把陆远找来。我要知道,这几日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桓说着,从怀中取出鲛人泪珠。在烛光映照下,这些晶莹的珠子泛着诡异幽蓝,仿佛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这是他在终南山获得的关键证据,足以揭露天机阁操控鲛人的恶行。
不多时,陆远抱着一个包裹匆匆赶来,神色凝重:“殿下,这是我用‘千里耳’窃听到的密信。王黼与天机阁勾结,不仅在城中散播瘟疫,还打算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上,诬陷您意图弑君篡位!”
赵桓展开密信,工整秀丽的字迹下,是令人胆寒的阴谋。信中详细记录着他们的计划:先借瘟疫制造恐慌,再于祭天大典上,安排假扮的 “妖人” 指认自己为幕后黑手。如此一来,即便有百口也难辩清白,只能任由他们栽赃陷害。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赵桓冷笑,眼中寒芒闪烁,“既想除掉我,又能趁机掌控朝局。但他们忘了,我手中也有筹码。” 他举起鲛人泪珠,“这些就是铁证,只要能呈给父皇,真相必将大白。”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棘手。次日清晨,赵桓准备入宫面见圣上,却被侍卫拦在宫门外。为首的侍卫统领神色冰冷,宣读圣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太子赵桓,私通妖人,图谋不轨,着即废为庶人,幽禁东宫,非诏不得出!”
“我要面见父皇!” 赵桓握紧拳头,怒火在胸中翻涌。
“陛下龙体欠安,不便见客。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侍卫统领不为所动,语气生硬。
就在这时,宫门内走出一道熟悉身影 —— 是李晚照。她衣衫凌乱,发丝散落,脸上还带着几道伤痕,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看到赵桓,她眼中先是闪过惊喜,随即转为担忧:“殿下,您怎么来了?快走!这是他们的圈套!”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涌出大批手持兵器的侍卫。赵桓迅速拔剑,将李晚照护在身后。这些侍卫进退有度,配合默契,一看便知是天机阁训练有素的死士。刀剑相撞声不绝于耳,赵桓边战边退,心中飞速盘算着脱身之计。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东宫围墙被炸开一个大洞。萧夜带着一队天衣卫杀了进来:“殿下,快走!沈清已经在护城河备好船只!”
众人且战且退,终于登上船只。看着渐渐远去的汴京,赵桓握紧拳头。他深知,此刻贸然反抗正中敌人下怀,必须耐心等待一个能扭转乾坤的契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回到藏身之处,赵桓立刻投入到紧张的谋划中。他铺开宣纸,本想写《平叛十策》,但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落。现代政治学中的 “舆论控制” 与 “权力制衡” 理论在脑海中不断盘旋,李砚秋信中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的话语也萦绕耳边。他突然放下毛笔,转而绘制《天机阁势力分布图》,用不同颜色标注出其在衙门、商埠、军队中的渗透情况。这张图,将成为他反击的重要依据。
“殿下,苏姑娘传来消息,太医院又有人中毒了。” 萧夜递上密信,神情忧虑,“而且... 李晚照姑娘被言官弹劾,说她‘妖言惑众,与海盗勾结’。”
“果然来了。” 赵桓冷笑一声,将鲛人泪珠放入密封盒中。他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通知陆远,让他带着‘千里耳’去王黼府。我倒要听听,这些奸臣夜里究竟在谋划什么勾当。”
与此同时,汴京城里的瘟疫愈发严重,人心惶惶。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紧闭门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王黼以平乱为名,调集了大量军队,表面上是为了控制疫情,实则是在为祭天大典做准备,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殿下,我们不能再等了。” 李晚照看着地图,眼中满是焦急,“祭天大典就在明日,一旦王黼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赵桓点点头,目光坚定如炬:“我已经有了计划。萧夜,你带人去散播消息,就说我有治疗瘟疫的良方,稳定民心;陆远,你继续监视王黼的一举一动,摸清他们的具体部署;苏瑶,你和晚照一起,按照《天机秘术》上的记载,配制解药。”
“那殿下您呢?” 萧夜问道。
“我要去见一个人 —— 李师师。” 赵桓说着,摸出怀中的玉佩,“她在汴京人脉极广,消息灵通,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关键的机关。只要破解天机阁的秘密,就能在祭天大典上绝地反击。”
夜色渐深,赵桓换上一身黑衣,如鬼魅般潜入听琴阁。李师师见到他先是一惊,随后便恢复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倒下。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赵桓将鲛人泪珠和玉佩拿出:“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一个与天机阁有关的机关,它可能藏在汴京的某个隐秘之处。这块玉佩,或许是关键。”
李师师接过玉佩,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黛眉微蹙:“我曾听一位波斯商人说过,在汴京的地下,有一座古老的地宫,里面藏着上古时期的宝物。玉佩上的纹路,与他描述的地宫入口标记有些相似。”
“地宫?” 赵桓心中一动,“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我只知道大概方位,在城西的乱葬岗附近。” 李师师说着,递给他一张地图,“但那里机关重重,凶险异常。相传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赵桓接过地图,眼神愈发坚定。他知道,这或许是翻盘的最后机会。如果能找到地宫,破解机关,不仅能揭开天机阁的阴谋,拿到治疗瘟疫的关键,更能在祭天大典上绝地反击,还自己一个清白,粉碎天机阁和王黼的野心。
离开听琴阁,赵桓望着汴京的夜空。繁星点点,却被一层阴霾笼罩。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定要撕开这重重迷雾,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