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门外,积雪未消。
赵桓踩着九十五级汉白玉阶,衮服上的十二章纹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指尖抚过冕冠前的十二旒白玉珠,冰冷的触感让他恍惚——前世被金人押解北上时,这顶冕冠曾被拴在马尾后拖行,珠串崩裂的声响,至今仍在噩梦里回荡。
“陛下,吉时到了。”礼部尚书程敏跪捧传国玉玺,苍老的手背上还沾着昨夜审讯犯人时溅上的血点。
玉玺入手刹那,远处突然传来嘶吼:“王大人冤——”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射赵桓咽喉!
萧夜玄甲一闪,箭矢“叮”地撞在护心镜上弹开。人群骚动处,一个披枷带锁的囚徒正被玄鳞卫按倒,赫然是本该秋后问斩的泉州海商。
“陛下!此人是王显忠……”程敏急呼。
“朕知道。”赵桓轻笑,拇指摩挲着玉玺底部的“受命于天”刻痕。前世今日,正是这海商当众揭露王显忠通倭,却被乱箭射杀,成了悬案。
他忽然拔出萧夜佩刀,刀光如雪掠过——
海商头颅飞起,血溅在程敏紫袍前襟。
“厚葬。”赵桓还刀入鞘,在百官死寂中俯身,从尸体怀中摸出一块三眼蛇纹铜牌,轻轻放在程敏捧玺的掌心里,“爱卿,你落了这个。”
老尚书浑身剧颤。这铜牌是他昨夜秘密塞给死囚的,边缘还刻着王氏家徽!
军器坊的铜炉烧得正旺,林妙蓬头垢面地趴在齿轮堆里,十指被铁屑割得血肉模糊。三个月前父亲冤死诏狱时,她发过誓要造出超越《武经总要》的器械。
“这就是你改良的水车?”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猛抬头,衮龙袍的帝王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指尖正拨弄着她设计的双曲齿轮组。
“草民叩见……”
“免了。”赵桓蹲下来,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薄茧摩挲着她指间伤口,竟与记忆里某个雪夜重叠——前世汴京陷落时,正是这双手把最后一把火铳图纸塞给他。
“齿轮比列错了。”他蘸着地上机油,在青砖上演算公式,“主动轮齿数该是从动轮的1.6倍,否则会卡死。”
林妙瞳孔骤缩。这算法连工部老匠都未必懂!
窗外突然传来嘈杂。王显忠带着工部众人闯进来,紫袍玉带的老臣扫一眼水车模型,冷笑:“又是奇技淫巧!陛下,此女之父就是因妄改祖制被处死的……”
“哦?”赵桓拾起一根铁钎,猛地插进齿轮组!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尖啸,水车模型却转速暴增,哗啦啦将一桶水抽干见底。
“传旨。”赵桓拔出铁钎,在王显忠官袍上擦净血渍,“即日起设天工院,此女任院判。再有阻挠者——”铁钎“哆”地钉入梁柱,“犹如此木。”
沈墨掀开地宫暗门时,血腥气扑面而来。
十二具尸体整齐挂在青铜鼎上方,每具心口都插着刻蛇纹的匕首。最末那具还在滴血,赫然是今晨失踪的户部侍郎。
“第三批了。”萧夜扯下尸体腰牌,“全是王显忠安插在六部的钉子。”
沈墨青衫袖中的铜铃突然自鸣。他猛退三步,铜铃却炸成碎片——尸体口腔里藏着的磷粉簌簌飘落,遇空气即燃!
“调虎离山!”萧夜拔刀冲向地面,“陛下今日在瑶华宫……”
瑶华殿内,苏瑶正为赵桓针灸。银针刺入风池穴时,她忽然蹙眉:“陛下经络滞涩,像是……”
“慢性毒。”赵桓闭目轻笑,“从登基那碗茶开始的。”
殿外传来重物倒地声。苏瑶掀帘一看,值守的玄鳞卫全部昏迷,廊下阴影里站着个端药盏的小宫女——腕间露出半枚蛇形刺青。
“王昭仪的人?”赵桓头也不回。
宫女突然暴起,药盏直砸苏瑶面门!
“砰!”
窗棂爆裂,林妙破窗而入,手中火铳冒着青烟。宫女眉心多了个血洞,临死前却咧嘴笑了:“主人说…陛下活不过……”
一支弩箭从梁上射下,精准贯穿她咽喉。
萧夜跃下横梁,刀尖挑开宫女衣领——锁骨下竟烙着与林妙一模一样的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