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冷静地擦去脸上污渍。
“相公确实劳苦功高,只是陛下不知晓相公能力,否则三路宣抚真不一定。”
汪伯彦注视苏余,他笑了笑。
这个家伙脸上有撒谎的痕迹。
但是,就算撒谎,也让人舒服。
“此时才明白局势,晚了。”汪伯彦抬头望天,“你就不应该试图孤身阻止康王。”
苏余眉头紧锁,全然忘了嘴角的疼痛,他咬着牙说:“为了这些东西牺牲无辜的人,真的好吗?”
“无辜?”汪伯彦摆摆手,“叛军怎么可能无辜?”
“......”
叛军?
是啊,汪伯彦可以随口答应苏余放过他们,那些士兵又不会,在这里同汪伯彦说再多都是无用功。
他可以伪装好人,伪装成迫于无奈!
“我想见一见康王。”
苏余考虑了许久说道。
“见康王?”汪伯彦摇头,“康王已经就寝,不会见你。”
“你有何资格见康王。”
“我是朝廷特使!”苏余像头倔强的老牛,一定要找个办法拯救张德那几百无辜的士兵。
“是又如何。”汪伯彦云淡风轻,“圣旨都没有,谁信?”
苏余摸了摸身上,圣旨不见,印信也不见了!
“呵呵......”
苏余瘫倒在地,没了力气。
“我说了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你好好认错,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只能......斩草除根了。”
“那些都是叛军,与你无关。”
“......”
苏余冷冷一笑。
“禽兽不若......说是近人情,该杀还是杀。你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我何错之有!”
汪伯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家伙真不怕死?
“给你机会,依旧辱骂我,真不知道陛下选你做使者为了什么?脑袋一片糨糊!”
就在汪伯彦打算起身时,苏余猛地扑向他,两人一块倒在火堆前。
苏余不顾灼烧之痛,伸手抓起烧红的炭糊在汪伯彦的脸颊。
“死!”
“给老子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苏余不要命的攻击下,汪伯彦被烫得脸部扭曲,疯狂怪叫。
为了宗泽能够成功收编大元帅府兵马,苏余要眼前这个男人死,为了兵权他能残忍杀害张德所部,大元帅府受他节制简直就是灾难,康王又在他手上,日后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既要将它扼制!
苏余的手和汪伯彦的侧脸血腥地扭曲一块,卫兵们迅速控制住苏余,斩断他的手掌,将烧红的炭块丢出去。
脸颊冒出刺鼻浓烟的汪伯彦倒在地上胡乱挣扎,灼烧的疼痛使他撕心裂肺,半张帅脸基本扭曲无法恢复,他怪叫着,呼喊侍从拿水来。
“水!”
“水!”
苏余还想挣扎去拿炭块,被卫兵按在地上,手掌切面不断涌出血水,他的力气正飞速流逝,不久即失去反抗手段。
侍从们抱着水桶赶来浇在汪伯彦脸上。
“杀了他,杀了他!”
汪伯彦不顾脸部疼痛,嘶吼着要处决苏余。
卫兵抽出手刀,揪住苏余发鬓。
这个使者几乎失去了意识,只有嘴唇还在颤抖。卫兵不止砍了他作案的手掌,还割断了他的喉咙,他们残忍地处决了这个使者,将他的躯体拖出去丢弃。
苏余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脑海之中只有悔恨。
他谁都没能拯救......那天护城河岸的张叔夜等人,今天的张德部队。
大名府今天天气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战马奔跑的速度很快,加上居民庇护,他们很快“兵临城下”,抵达张德所部驻地。
骑兵命令张德出来接取大元帅命令,驻地里一个军官出来迎接,却被呵斥,一定要张德出来。
火把的映射下,他清晰地看见骑兵全副武装,鞍侧挂着的长枪枪头还残留着血渍。
基于武将下意识的不安感受,军官让他们下马在谈。
骑兵拽住马头,高高跃起,直冲驻地。
“我们没有这个耐心!”
“张德何在!”
军官被战马撞翻在地,横冲直撞的骑兵杀入营地,紧随其后的还有迅速集结而来的步兵士兵,他们结阵前进,俨然一副战斗姿态!
“奶奶的,这是干什么!”
军官欲要起身,竟被人用钝器击中脸部,倒在雪地里。
驻地被大量士兵闯入,他们大喊着杀叛军,见人就砍,张德的四百精兵人数处于劣势,又正在睡梦,被骑兵一扫而光,尸横遍野,许多人还在睡梦当中就被射杀,驻地一片混乱。
他们直冲张德的大帐,所幸张德有所防备,大名府城气氛紧张,他一直没睡太深。
听见帐外动乱,张德眼疾手快爬上一匹战马就开始飞奔,朝东门口逃去。
他早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不受人待见,迟早演化成一场血雨腥风!
张德的快马一路狂奔,身后骑兵也发现了他,派出五名骑士来追。
张德不屑,这些家伙竟然这样不重视他!
五个人想拦住他简直异想天开,就算张德不是都总管,万军统领那般身份,怎么说也是宗泽麾下猛将之一,追赶的五人开始骑射,欲要将张德射落马下。
“拦我,下辈子吧!”
张德回头张弓搭箭,在他们射击的瞬间躲避加上射击一气呵成,连续两箭击中一名骑兵胯下的战马,骑兵当场摔跤,在地上翻滚多圈才停止。
他们骂骂咧咧继续放箭。
张德实力虽强,可是奈何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十几箭下来,一枚箭簇成功钻入张德肩膀,使他无法开弓,只好忍着剧痛继续逃亡。
然而奔至东门口下才发现,城门已经关闭。
张德的战马不堪重负摔倒,带着张德滚在泥泞的雪地,拖出一条鲜艳的血痕。
战马受伤了,屁股上不知何时插满了箭矢,它忍着剧痛将主人带至此地,直到无路可走。
这时张德内心的恐惧终于抑制不住的翻涌上来,四个骑兵翻身下马,抽出手刀,擦去冷汗,武器直挺挺对着倒在地上无力回天的张德。
“直娘贼,跑?”
“你能跑到哪去,你的手下欲杀我们弟兄,罪该万死,今日我们就为大元帅除掉叛贼!”
张德看着自己手臂流淌的鲜血,心跳不断加快,战战兢兢地问:“叛贼,我如何能当叛贼!”
随着张德北截停在此,负责东门口守御的兵甲前来围观,聚集不少士兵。
闻听张德所部反叛的消息也不过几刻钟。
“杀掉他,杀掉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兵呼吁那骑兵赶紧动手。
张德愤怒大喊:“我不是叛军!”
“我所做何事成反叛!”
“大元帅府命令,斩杀张德所部所有叛军,他们欲要攻陷大元帅府,诸位莫听他狡辩,张德此人被追至此地,走投无路,胡乱言语!”
骑兵举刀下劈,却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擒住,如何用力都砍不下。
“你......”
看去,擒住他的男人面相凶恶,青筋暴起的手臂上还有张牙舞爪的雕青令人胆寒,他轻轻松松掰开骑兵将其推开。
“既到东门口,怎么也得俺来处理。”
男人微微一笑,几个骑兵吓得后退数步,他笑起来.....似乎有点可怕。
“泼韩五......大元帅有令,莫要留活口。”
“知道,明白,晓得。”泼韩五拍拍胸脯,居高临下瞪住受伤的张德,“诸位散了,如此场面......可不宜直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