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立了“攒够十万功德,兑换化形卡”这个共同的奋斗目标后,摄政王府内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夜玄凌,是一台只为了“复仇”和“夺权”这两个核心程序而运转的、冰冷的战争机器。那么现在,这台机器的程序里,被强行写入了一个全新的、优先级极高的子任务——“为灵犀赚功德”。
这个子任务,让他那原本清晰明确、非黑即白的行事逻辑,开始出现了一些……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的“bUG”。
这天下午,夜玄凌正在听取秦风关于京城各方势力动向的汇报。
“……王爷,据密报,逸王殿下虽在禁足,但丞相府那边,最近动作频频。柳丞相暗中联络了数位御史,似乎准备在明日的早朝上,以‘摄政王手握重兵,威胁京畿安全’为由,联合上奏,逼迫您交出西大营的兵权。”秦风条理清晰地分析着。
按照以往的习惯,夜玄凌听到这种消息,眼中闪过的,必然是冰冷的杀机。他的第一反应,会是思考如何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让那些多嘴的御史,第二天再也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
但今天,他听完汇报,第一个念头,却是下意识地,在心中问了苏清浅一句。
“此事,可有功德?”
苏清浅在玉佩里,几乎是秒回:“没有!王爷,您可千万别冲动!杀几个御史,不仅没有半点功德,还会因为滥杀无辜,倒扣功德值的!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夜玄凌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看向秦风,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秦风都感到有些诧异的话。
“此事,本王知道了。让下面的人,盯紧便可,不必打草惊蛇。”
秦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以王爷的性格,不应该是立刻下令,让暗卫去“处理”掉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御史吗?怎么……今天变得如此“温和”了?
但他是个聪明的谋士,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待秦风走后,夜玄凌才在心中,对苏清浅说道:“不杀他们,如何震慑?”
“王爷,您得换个思路!”苏清浅循循善诱,像一个试图给直男老板灌输新理念的苦逼产品经理,“咱们现在的核心KpI是什么?是功德值!一切行动,都要围绕着这个核心目标来展开!”
“单纯的杀戮和权谋斗争,功德收益太低,甚至可能是负数。咱们得拓展业务,开辟新的增长点!”
“新的……增长点?”夜玄凌显然没听懂。
“对!”苏清浅的声音里,充满了上辈子给老板画大饼时的激情,“您想啊,什么事能获得大量功德?拯救苍生,安定社稷,对不对?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我们不去做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就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咱们……去做‘好人好事’吧!”
夜玄凌:“……”
他严重怀疑,自己胸前这个“千年玉灵”,是不是在沉睡时,把魂体给睡坏了。
去做“好人好事”?
他,堂堂摄政王,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去做“好人好事”?
这听起来,简直比“逸王是个忠厚老实人”还要荒谬。
“你确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质疑。
“我确定!以及肯定!”苏清浅的语气,不容置喙,“王爷,您想想,一滴水,虽然微不足道,但千千万万滴水汇集在一起,就能成为江海!一件好人好事,功德或许不多,但咱们做得多了,积少成多,不也能汇聚成庞大的功德值吗?这叫‘下沉市场’,懂不懂?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夜玄凌依旧沉默。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无法将“好人好事”这四个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苏清浅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您想啊,一个一向以冷酷无情示人的摄政王,忽然开始关心起了民间疾苦。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您疯了。”夜玄凌很肯定地说道。
“不不不!”苏清浅连忙否定,“一开始,他们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慢慢地,他们就会发现,原来摄政王殿下,并非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他只是……外冷内热!他心里,其实是装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
“这叫什么?这叫‘反差萌’啊,王爷!这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人设!”苏清浅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您想啊,当天下百姓都传颂您的仁德,当那些文官们想弹劾您,却发现连他们自己的老娘都在家里念叨您的好时,他们还怎么弹劾?民心,才是最坚不可摧的铠甲!”
“一方面,您在朝堂之上,杀伐果断,震慑宵小;另一方面,您又在民间,体恤百姓,广施仁德。文治武功,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到那时,您不再仅仅是一个手握兵权的摄政王,而是民心所向的……无冕之王。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姿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苏清浅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这些事,都能涨功德啊!白花花的功德!您想想那张化形卡,想想我……”
她的话,点到为止。
夜玄凌的心,却猛地一动。
他想起了那个模糊的、亭亭玉立的身影。
他想起了那句带着承诺的“我们,一起”。
所谓的“威严”,所谓的“人设”,在那个充满了期待的画面前,忽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好。”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震惊之中。
最先感到震惊的,是陆远。当他接到王爷的命令,不是去操练兵马,而是让他带队,去给城南的贫民窟“送温暖”时,他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时间,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亲兵,扛着米面粮油,出现在孤寡老人家门口时,看着对方那吓得快要昏厥过去的表情,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和职业规划,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其次感到震惊的,是秦风。当他收到王爷的指示,不是让他去分析政敌的动向,而是让他去“策划”一场“摄政王府爱心月”活动,并要求“大力宣传,务必做到家喻户晓”时,这位一向智珠在握的军师,看着信纸,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甚至一度怀疑,王爷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的忠诚度。
而当夜玄凌,竟然真的带着工部的人,亲自出现在淤塞的护城河边,研究疏通河道的方案时,闻讯赶来的官员们,看着那位一向只出现在朝堂和沙盘前的摄政王殿下,此刻正对着一张河道图纸,指指点点,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太魔幻了。
摄政王……这是怎么了?
是中邪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一时间,京城上下,议论纷纷。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夜玄凌,却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只是,在每天晚上,回到书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胸前的玉佩,在心中,用一种带着几分期待的语气,问道:
“今天,涨了多少?”
“报告王爷!修缮贫民窟,+500!疏通护城河,+800!给孤寡老人送温暖,+300!今天一共涨了1600点!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苏清浅的声音,充满了完成KpI后的喜悦和满足。
夜玄凌的嘴角,也会随之,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浅的笑意。
他发现,这种看着功德值一点点上涨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但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挺不错的。
比如,当他看到那些贫民窟的孩子,从最初的畏惧,到后来敢偷偷地对他笑时;比如,当那位收到棉被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硬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时;比如,当护城河边的百姓,对他发出第一声发自内心的“王爷仁德”的欢呼时……
他发现,这种被需要的、被感激的感觉,与战场上那种靠杀戮换来的敬畏,截然不同。
它不凌厉,不霸道,却像一股暖流,无声地,渗透进他那颗早已冰封多年的心。
或许,她说的“正面影响”,指的并不仅仅是功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