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森里的火堆熄灭后,李响就清楚,他不能再靠“梦”钓蛇。
这一次,必须用“人心”做饵。
他先放出一个假的消息:
【李响没死,梦核熄灭只是暂停,熔炉残骸仍在他手里,只要交付巨额资源,就能重启一条新梦链。】
这条假消息像一根鱼钩,被李响放进地下灰市的暗频道里。
楚随风一开始听了这计划,差点没把火堆踢翻:
“你他妈把自己挂饵上?真疯了吧?!复仇联盟疯狗多少条命?镜像组织比疯狗还懂换壳——你等着被反咬?”
李响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咬?他们敢咬,就好办了。”
【第二步 · 曼尔引蛇出洞】
曼尔负责把“假梦链”情报,故意传给了灰市上一个曾是复仇联盟情报官的死角联系人。
这条线很快顺着灰民的收容点,回流到复仇联盟高层残党的耳朵里。
没几天,第一批“试探”就来了:
灰民收容点忽然涌现一批带着旧符链的“新教父”,嘴里喊着“重启灰域”、“梦会复活”,
用伪核残片诱骗那些刚醒没几天、还没彻底脱瘾的可怜虫。
曼尔亲自守在收容点外,盯到深夜,看见几个带头的“新教父”被自己人暗杀、抛尸。
他没急着动手,只是把尸体收好,给李响看。
李响低头翻了翻那几具尸体身上的残核,果然在一块符链残片里,找到了镜像组织的加密标记。
“串一起了。”李响冷笑。
【第三步 · 楚随风封口 · 傲天撕网】
李响让楚随风带人守在灰市外围,先封情报。
他要保证自己钓出的这条蛇没机会回缩老巢,也不让外面的捕蛇人插手。
随风暗骂一声,却还是照做,操纵旧情报网拦截灰市暗网的转发节点。
而傲天,负责另一条线:
复仇联盟在各地灰民里安插的走私队,由傲天亲自带人扫。
他可没李响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带着一把符链猎枪,直接在灰市酒馆后巷堵了那几个伪核中介,
照着腿骨一枪打碎,然后拖回收容点里示众。
夜里,曼尔看着满地血,皱着眉头,傲天却咧着嘴笑:
“别看我。哥吩咐了,这种没用的暗狗,活着比死了值钱。”
【第四步 · 真核钓蛇心】
李响把搜出来的伪核残骸,全丢进梦境之森的旧熔炉里做饵。
他把残片重新拼成一块“完整的伪核样本”,再放风:
【复仇联盟和镜像组织若想真复活梦核,得要这块“钥匙”。】
蛇饥不择食。
不到三天,复仇联盟里那条当年负责编制“仿核母序”的蛇首亲自现身,暗联镜像组织的残眼想来接头。
地点选在梦境之森边缘的一个废弃供能井。
曼尔、傲天、楚随风全都要拦,被李响一句话压住:
“这场局,必须我来收。”
曼尔红了眼:
“你自己一个人?你身体……”
李响看着那口暗井,眼神像一口熄过又被点燃的火。
“梦已经熄了,可他们还活着。
这口局,要让他们明白。
——以后,没得梦可躲,只有死。”
接头那晚,供能井深处寒气弥漫。
蛇首带着镜像残眼,想在供能井里交钥匙换“新梦”。
可他们没想到,看见的李响,比传闻里更安静,更冷。
他没带一兵一卒,只是把那块拼凑的伪核丢到供能井中央:
“你们要这个?好。”
蛇首伸手,却没碰到伪核。
下一秒,整个供能井符阵被引燃,残余熔炉的“反噬锁”瞬间封死所有出入口。
李响坐在井壁上,看着那条蛇首在火里嚎叫、那双镜像暗眼里反射出火光,笑声低到像嘲讽:
“梦的尾巴,不该留给人心。”
火焰吞没供能井深处。
灰域最后的暗线,在梦境熄灭后的现实里,烧成了一滩活生生的人性灰烬。
梦核熄灭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了脐带。
那些靠梦境维生的城市实验室在一夜之间变成废墟。
——冷却池里的符文塔熄灭,注满营养液的孵化仓停止运转,
技术员们第一次不通过梦链“远程链接”,只能面对面互相喊话,手忙脚乱地拆解过期的控制台。
曾在高楼上操纵一切的幕后金主们,也不得不放下手里断裂的梦链手环,恼怒地接听那一通通混乱而破碎的情报。
没有了梦,许多人忽然发现自己早已不会生活。
现实的血腥与欲望赤裸裸地翻涌出来,取代了过去那层粉饰太平的幻象。
——————
李响母亲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原本只是躲在阴影里默默做研究的人,手里握着不为人知的代码和梦核的衍生钥匙。
可当李响关掉最后一道梦阱时,她就明白:
那些曾经笃信梦链的人,不会放过李响,除非让他连人带梦,一起消失。
于是那天夜里,实验室后区的隐蔽通道悄悄开启。
几个忠心的旧部把李响的躯体连同旧式封存舱抬进一辆冷藏转运车里。
车轮碾过破碎的混凝土和流淌出来的孵化废液,发出黏稠的声响。
李母站在车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被冷雾吞没的实验室大门,轻声自语:
“熄梦了,你该醒着活下去,不该埋在这口废井里陪葬。”
那辆车越过山林,驶入早年李响自己设下的后门——梦境之森的残骸节点。
在现实中,李母负责护住他破碎的肉身;
在意识里,李响的精神体被重新拉回那片曾无数次见证他布局的古老灰域。
林深雾重,枯枝间仍闪烁着些许残余的符文光芒。
李响缓缓睁眼,手指掠过指尖那枚刻着破损梦核符号的旧戒指。
曼尔就在不远处,等他很久了。
她低声道:“你把梦关了,可人心还没关完。外面……比你想得更乱。”
李响走过去,拍了拍曼尔的肩膀。
“所以要把人,从梦里剔出来——连影子都不许留下。”
不远处,树影下传来符链碰撞的清脆声。
傲天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李响的后领子,咧嘴笑得像狼:
“梦没了,这帮灰市杂种嚎得跟死了亲爹一样。
哥,你把自己藏得真干净——差点真让他们以为你死了呢。”
李响微笑不答,只把手里那块最后的梦境碎片丢进火堆。
火苗猛地窜起,照亮曼尔和傲天眼底不肯熄灭的光。
火堆旁,李响摊开一张地图。
那是他临关梦核前,从灰域主脑里切出来的残骸示意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数十个未完全废除的节点。
“这是最后的碎梦通路。”
李响指着那些残余符链,声音低而冷,“只要它们存在,就有人想拿它们续命、造梦、圈人心。”
傲天皱着眉:
“可真要全关了……你知道那意味着啥?现在还有多少人靠残核续着命——真一刀切,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曼尔声音有些发颤:
“可如果不切干净,这帮幕后老蛇就会把熄掉的梦翻个壳卖回去……人还要再睡一次。”
李响把手指在符图上一点,点在标记着“核心转接井”的符号上。
“所以要剔除——剔除的意思是:把活人从死梦里扒出来,剩下的……连根烧干净。”
————
曼尔、傲天,还有寥寥数个信得过的灰市残党被分成几股。
曼尔带队潜入灰市最大的一条残核走私通路,那里是伪核残骸和符链最集中的转运口。
曼尔擅长抚平人心,他负责把那些被骗得还在做“醒梦药试验”的穷人拉出来。
傲天带人直接封锁曾经为镜像组织提供后门的暗网节点,把所有打算偷渡梦境数据的人抓出来,活口留着反咬线索。
李响则留在梦境之森的残骸节点,以自身残留的梦阱权限远程关闭一条条符链,哪怕代价是消耗掉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梦核碎片。
在这场收网里,他是唯一不能露面的那个人。
收束行动持续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火堆旁,曼尔每救出来一个人,就在木板上刻下一道符号,像给活人立碑。
傲天带回来的不是碑,是血和爪子。
——那些真想继续做蛇的人,早被他一枪一刀剁干净,埋进梦境之森里再也爬不出来。
李响睁开眼时,脸色比雪还白。
他看着火堆旁一堆烧得黢黑的残核残片,声音轻得像梦里的回声:
“到这里,就算干净了吗?”
曼尔一时哑了,傲天点了根烟,骂骂咧咧:
“至少……先让活人有活路吧。”
风吹过梦境之森。
符阵的青光一点点熄灭,只剩最后一颗核心接驳符。
李响抬起手,手指贴在那颗符心上。
只要他用力按下去,整套残核梦境就会彻底封死,再没有人能用“梦”来困住另一个人。
可他又迟疑了片刻。
若彻底关了——那些生来就在梦里、连现实都没踏实见过的人,要怎么活?
曼尔看懂了他眼里的那丝犹疑。
这个少年走过去,第一次抬起手,握住李响的手腕:
“响……别犹豫了。
梦已经毁掉过我们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他们要活,就学会醒着活——哪怕苦一点、冷一点,也比睡死在幻象里强。”
李响望着曼尔,望着火光里那些曾在他梦里活过、死过、又从灰烬里爬出来的名字。
他低声吐出一句话:“好。”
“火焰燃尽,现实是唯一的路”
火堆烧到最后,李响靠在一棵古老的梦境之树下,闭上了眼。
没有人知道他脑海里闪过多少破碎的片段。
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梦再也不能用来困住人心了。
曼尔守在他身边,火光映得他眼里全是亮亮的、没有谎言的光。
傲天冷哼一声:
“人要是还想睡,除非把自己脑子都掏空——可老子不信,真还有人敢再开梦。”
李响没再睁眼,只是缓缓勾起嘴角,轻轻呢喃:
“愿这世界,哪怕苦,也别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