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殿深处,万籁俱寂,唯有法则光河流淌的嗡鸣与归墟古井散发的混沌气流声。刘臻盘坐于井边,心神沉凝,全部意志集中于眼前那团代表着“生机”本源的翠绿光球。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魂力,如同丝线般,轻柔地探向光球。接触的刹那,磅礴如海、精纯至极的生命气息瞬间涌入魂体!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如同洪水决堤,带着开天辟地时草木萌发、万物竞生的原始野性与力量,冲刷着他的法相核心。
“呃!”刘臻闷哼一声,虚幻的身体剧烈震颤,魂体仿佛要被这股纯粹的生机撑爆、同化,化为没有意识的草木精魄。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全力运转三才平衡之道,将这股生机洪流引导、分化,一部分用于修复之前的重创,一部分融入“生”之法相,更多的则作为基石,稳固魂体,对抗后续更狂暴的法则冲击。
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翠绿光华在他体表流转,原本透明的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散发出蓬勃朝气。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下一道法则,即将来临。
根据残魂指引与自身感应,他选择了与“生机”相对相成的“死寂”光球。那是一团灰暗、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光。
魂力触及的瞬间,极致的寒意与虚无感席卷而来,仿佛瞬间坠入永冻冰狱,意识都要被冻结、湮灭。生机与死寂在魂体内激烈冲突,如同冰火交加,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刘臻咬紧牙关,以平衡之道为轴,引导生死二力并非对抗,而是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相互转化、流转不息。生极转死,死极蕴生,形成一个微小的内在循环。他的法相光芒变得内敛,多了一份历经沧桑的沉淀感。
接着是“炽热”与“冰寒”。魂体仿佛同时被投入熔炉与玄冰,极热与极冷的交替冲击几乎让他的意识崩散。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将这两种极端之力约束、调和,法相边缘浮现出淡淡的红蓝交织的光晕。
随后是“厚重”与“轻灵”。大地般的沉凝与清风般的飘逸同时加身,魂体时而重若山岳,时而轻若鸿毛,对力量的掌控要求达到了极致。他慢慢适应这种变化,身法意境无形中提升。
“锋锐”与“坚韧”。灵魂如被神兵切割,又需拥有百折不挠的韧性。痛苦难以言喻,但他的魂体在磨砺中愈发凝练,神识锐利如剑。
“毁灭”与“创造”。这是最凶险的一关。毁灭之意如同潮水,要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抹除;创造之力却又蕴含无序的生机,险些让他的魂体结构崩解。他在毁灭中窥见新生的契机,在创造中明悟秩序的必要,于崩坏边缘守住本心,法相核心处,竟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断生灭的混沌光点,仿佛内蕴乾坤。
“流动”与“停滞”。时光流逝与永恒静止的意境交织,让他对“息”之循环有了更深理解,法相运转更加圆融。
最后,是最为玄奥的“秩序”与“混乱”。秩序之光如同经纬,要将他的一切纳入既定轨迹;混乱之力则狂放不羁,诱人坠入无序深渊。他坚守平衡之心,以秩序为骨,纳混乱为变,法相最终呈现出一种动态的、包容万象的和谐状态。
每吸收一种本源法则,都如同经历一次生死轮回。刘臻的法相在一次次淬炼中,不断破碎、重组、升华。颜色从混沌变为一种无法形容的、流转着十二种本源意境的琉璃色泽,结构更加稳固、内敛,散发出一种接近世界本源的古老气息。他的魂力不仅完全恢复,更是暴涨了数倍,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入微之境,对平衡之道的理解深入骨髓。
十二团光球尽数没入其法相之中,虽然未能完全炼化(那需要水磨工夫),但已初步融合,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此刻的他,虽非法则之主,却已成为法则的共鸣者与协调者。
然而,就在他初步融合最后一种法则,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嗡!”
笼罩大殿的残魂屏障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殿外无尽的法则光海中,数道恐怖至极的意志,如同太古凶兽,已然降临。充满了腐朽、堕落、冰寒、毁灭的气息,比蛇瞳高手、阴影行者之流强大了何止十倍。
它们来了!源殿的沉寂被打破!
“桀桀桀,果然在此!法则源殿,还有新鲜可口的美味魂灵。”一个如同亿万尸骸摩擦的沙哑声音穿透屏障,直接响彻大殿。
“守殿人的残魂?哼,苟延残喘!交出源初火种!”另一个冰冷如同万古玄冰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破开它!”第三道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震荡光海。
轰!轰!轰!
恐怖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残魂屏障上。屏障光华狂闪,裂纹蔓延,眼看就要破碎。残魂最后的力量正在飞速消耗。
刘臻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十二色光华一闪而逝,凌厉如电。他长身而起,融合了十二种本源法则的法相凝实如真身,散发出磅礴威压。他感受到殿外那几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任何一股,都足以轻易碾碎之前的他。
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前功尽弃!
他目光决绝地看向那口归墟古井。残魂说过,这是通往归墟核心的唯一路径,也是十死无生之路。但此刻,唯有进入其中,才能暂时避开强敌,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将状态提升至巅峰,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万古悲壮的残破大殿,对着空中那即将消散的残魂意念深深一躬。
“前辈,保重!晚辈去了!”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深不见底、散发着终极死寂的归墟之眼。
就在他身影被混沌气流吞没的下一秒,咔嚓!
残魂屏障彻底破碎!数道散发着滔天气息的身影,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洪流,轰然闯入大殿。
为首者,是一团不断蠕动、由无数怨念与腐朽法则构成的巨大黑影(腐朽之主);其侧,是一名笼罩在绝对零度寒雾中的模糊女子身影(冰骸女王);另一边,则是一个周身燃烧着焚尽万物黑焰的魁梧巨汉(灭界魔君)。还有几道稍弱但同样可怕的气息紧随其后。
它们一入大殿,目光瞬间锁定那口古井,以及井边残留的、新鲜而强大的魂力波动。
“进了归墟之眼?自寻死路!”腐朽之主发出沙哑嗤笑。
“不对!他的魂力竟融合了源初法则?虽浅薄,却是钥匙!”冰骸女王眼中爆发出摄人寒光,“必须在他被彻底湮灭前,抓出来!”
“追!”灭界魔君最为暴躁,周身黑焰熊熊,竟也要直接冲向古井。
“魔君且慢!”冰骸女王阻止道,“归墟之眼深处,即便是我等真身踏入,亦有陨落之危!况且,守殿人残魂虽灭,此地法则犹存,必有禁制!”
“那又如何?难道放任那小子带着源初法则的秘密湮灭在归墟里?或者等他在里面找到不该找到的东西?”腐朽之主阴恻恻地道。
几位古老存在沉默片刻,目光闪烁,各怀鬼胎。
“分出一缕化身,携本源法器进入追击,我等真身在外接应,并设法稳固此通道,以备不时之需。”冰骸女王最终提议。此法最为稳妥,也便于互相牵制。
“可!”
“善!”
达成短暂妥协,三道凝练的化身(一腐朽、一冰寒、一毁灭)自它们本体分离而出,各自持着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法器(一本破旧魔典、一柄冰晶短杖、一杆黑焰长矛),毫不犹豫地射入了归墟之眼。
而它们的本体,则立刻占据大殿三角,施展莫大法力,试图稳固井口通道,并警惕地互相提防。
归墟深处,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刘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侵蚀与压迫。而身后,三道携带着本源法器的强大化身,已如影随形,追杀而至。